几句话,再加一些许诺就想她原谅和诱拐她吗?
她心中已然懊恼昨夜对他的心软,问:“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沈遐洲色迷心智的神志几分归拢,也从女郎的手心处弹射开,轻声回避:“点了安神香。”
王静姝面容更是冷淡了几分,自来上翘的唇角也压下,她就知她不会无缘无故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中天,也不会说着话就犯了困,怕是在他入了她房的那一刻就点了香,只是没想到她会恰好起了关窗罢了。
然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我的侍女们呢?”她都已懒得再给沈遐洲眼色,只问询着些自己关心的:“你没对她们做什么吧?”
“还有,我即便同你去益州,身边总得有个侍候的人吧?”
“我习惯了我的侍女侍候我,换了其他人我食不下咽。”
“说不得我还没同你到益州就先想她们想得饿死了。”她说的有夸张的成分,但也足以表明她离不开她自己的侍女,沈遐洲别妄想连这都给安插他的人,那她还有什么自由隐私可言?
而且,她也有意为难沈遐洲,她就是想竹苓竹沥得不行,等到了驿馆,她就以此不能出发,偏生拖上一拖沈遐洲的行程。
如此,到时她自己离开时,也能离洛阳更近一些。
她如是想着,眼尾也上勾地挑一眼沈遐洲,使性骄纵的脾性拿手就来。
沈遐洲尤觉得女郎无论怎样都好看,比起她一句话不说,自然是怎样使性甚至耍泼才生动。
她是那种永远充满生机的女郎,一颦一笑都烂烂如繁花,他喜爱她身上的这种生机,他并不想攀折了她,而是想将她圈在自己能照看的范围里,养护这种生机。
她还有劲折腾他,那便说明有气消的一日。
遂而拉扯着她笑:“你不会想她们想得饿死的,我把她们一起带来了。”
“在其他车驾上。”
郎君浅笑如春华漾水,端然毓秀,却生生将王静姝堵得一噎。
他可真是体贴啊,体贴得一个能为她去洛京报信的人都不留。
沈遐洲瞧出她磨牙的模样,心中生虚,“我让她们来见见你。”
偌大车厢中只余王静姝,她躺入软褥中,略等了一会,门帘微闪一下,有人进了车厢中。
“娘子。”竹苓喊道,上前一些将王静姝上下打量,见娘子并无事才终于将心安回了心房。
竹沥终归没有竹苓沉稳,惶恐的
心有了归处,就哭着将她们如何梦中惊醒被绑上马车,又如何听得人道要去动乱的蜀地一一说了出来,哽咽着问:“娘子,我们当真了要去益州吗?”
“三郎君莫不是……”仆侍的规训让她在吐出冒犯词之前停顿了住,转为愤懑不解:“三郎君带上娘子做什么!”
王静姝替她将为完的话补完:“他就是个疯子。”
“混蛋。”
“我不会同他去益州的。”
女郎将脸深深埋入被衾,益州被沈遐洲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同看犯人似的被跟着,能有什么好玩的,而且蜀地都有动乱,即便没有波及到蜀郡,那也是个潜在隐患不是吗?
沈遐洲出身固然好,武艺也好,可也没有让她感到可靠到十分值得信赖的地步,毕竟他十分的年轻,他只比她大一岁。
这样的郎君在洛京当个威风凛凛的卫尉司马就已够证明他的能力了,再熬一熬资历,卫尉也定然是他的。
再加之他的出身,在洛京的地界,他要护着她那固然可信。
但蜀地怎么也算是中大型的真战场了,能抢占下阴平郡还扩兵的流民领袖显然极具号召力和统领能力,不然也不会吕思温带兵征讨了还需要支援。
沈遐洲那动不动犯旧疾的身板,怎么想都不如吕三郎。
她反都有些替他担忧,他能行吗?
还是说,他是被派出摘战胜利果实的,以长公主与吕相为首世家的暗中较量,说不得也很有这个可能。
胡思乱想之际,她肚子发出了一阵空鸣。
虽醒来不算久,可也自昨夜起就没有进食了。
她招了招竹苓,眉眼间尽是骄矜又脾气大的盛气:“去同沈遐洲道,我要喝鸡汤,现在就要。”
然她忘了,驿馆已临近,这番使气落了个空,她对着驿馆送上的一桌饭食,尤其是热气蒸腾的鸡汤,更气恼了。
偷偷让竹苓想办法传些消息回洛京去,不管是给沈二郎还是她小叔母都可,这两人想来都是不会放任沈遐洲胡来的。
去平叛乱的人,途中带个女郎像话吗?
夜里的时候,暑气消散,王静姝困顿中被唤醒又要出发,她有意闹腾,拖累路程,装睡不起,沈遐洲这时却不惯着她,将她连人带着锦被一同抱着下了驿馆,又穿过前堂,驿馆中并非空荡无比,多是往来有世家或是官宦凭依的家臣和家眷,星夜赶到驿馆就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
王静姝纵是再大胆,也没有这般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抱着走的经历,整个人缩进了薄薄的锦被中,脸也埋入郎君的胸膛,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消失在空气中。
甫一被放入车中,她就如炸毛了的猫一般对着郎君耀武扬威,锦被散开,根本来不及着鞋履的足背皙白晃眼,与车内漆红铺毯对比鲜明。
王静姝兀自闹腾了一会,发现郎君低垂着眼,专注非常。
顺着他的视线下落,不自然地动了动脚趾,往被里缩了缩,瞪他:“沈九如,你还要脸吗?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沈遐洲瞧不见地别开目光,心想,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瞧一次,妄念就多一分。
他果然不可能放过王静姝,不带走她,她必然花蝴蝶一般招惹许多的郎君爱慕。
马车毂毂,一连行了几日,除了最热的时辰,余下的时候都在赶路,显然的沈遐洲也是急的,他不可能延误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