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并无怜悯,世上千万人的死活,他也常觉得与他无关,乱便乱吧,他冷寂阴诡的心思自来如此,可他在乎的人却皆希望他能做个好郎君,诸如女郎,还有沈二郎等人。
而他似乎也有这个能力去做些什么,甚至,对那背后推动之人生了怒。
他会顺水推舟将刺客闹得人尽皆知,是因他明白这事根本瞒不住。
那撤走的另一批刺客,从一开始就带着了不为人知的目的,其隐在背后的人,有太多的方式推动这场争斗,若只是长公主安排的人,反倒是最容易防备的,可若是有人故意指向他母亲呢?
吕相,亦或是还有更隐秘的人?
事态的走向虽仍是战事,但至少就如今而言,在大势下,那藏在背后之人并不会在此时过多举动暴露自己。
“回洛京后,我会主动请旨下江陵劝降。”沈遐洲道。
王静姝讶然望向他,只觉得郎君好像在不觉间就成熟了不少,可她仍旧有些不解。
沈遐洲捏了捏她手,没有多说什么,他在赌这由他母亲主导,但猝然而起的战事非丹阳王当下所愿,他要知道与丹阳王合作的人到底是谁?是谁为丹阳王留在洛京的人隐瞒了踪迹,又是谁透露了他与女郎的行踪?
直觉告诉他,这非常重要。
*
与此同时,洛京的某处寺院厢房。
素雅的屏风后,一女郎敞衣而卧,面庞潮、红不已,身姿也不断扭动,床旁散落着饮后的酒壶还有各色的粉末。
若是好此物的人许是能一眼认出,这是五石散。
女郎沉浸在药物带来的潮动中,自来温婉秀气的脸上,显出不同平日里的艳丽,那涌动的热潮渐渐散去,她只略披上一层轻纱,捞了一旁的靶镜对照,染了丹蔻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既迷醉自己更光耀的肌肤,又扭曲地怒恨。
怒恨那令她再也离不开药物的沈三郎,也嫉恨被沈三郎维护的王静姝。
就因她的出身吗?凭何人人都看不起她?
她目中神色几多扭曲,并不再多披外衣地向屏风外走去,一层轻纱根本遮不了什么,几欲赤、身的玲珑曲线显露无疑。
屏风外竟还坐了一人。
那人也不知听了多久这女郎的自我扌无慰,他容情淡淡,似如寻常,此刻笑得也温雅柔和,并不多瞧地请她坐下:“陶娘子。”
陶然便笑着施礼:“阿然谢过殿下配的药方。”
她初食五石散时,并无不妥,发散了即可,可往后的几日,她常感到心里难受,尤其想再服食五石散,那种渴求摧毁了她的理智,难耐得她抓破了自身的肌肤。
她控制不住地再用了那日沈三郎余留下来的五石散,她控制着用量,她知晓这种药物只要使用得得当,非但没有坏处,还有益于自身。
然而,沈三郎余留下来的那些五石散,不过几日的功夫就用尽,她不得不向外寻。
问题也出在了这,不对,不对,每一份能买得的五石散配方都不对,她疯魔了似的食用各种五石散,寻着能压下她心底渴求的那份配方,她肌肤泛起了大大小小的红斑,甚至在蜕皮,犹如癞皮狗般难看。
她忍受不了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样,嘶声尖唳,不敢再踏出房门,心底怨恨更甚,可也是这时,惠王寻上了她,道能帮她。
她珍惜极了这一身难得恢复并更甚往日的肌理,她放、荡又大胆地在惠王跟前展示着自己的魅力,一礼行得全然不同在外的神女形象,极尽妩媚地在惠王身旁跽坐:“阿然还要感谢殿下令我父亲能有机会调至下邳。”
下邳虽仍旧比不上荆州等地,但经渎水,据下广陵,也可与长江另一侧的南地形成威慑,她父亲日后再也不用在边地受各种世家钳制,不得升迁地与蛮人作战,经此一役,以她父亲为首的寒门武将必然受到提拔,成为拱卫皇室的一支势力。
早前,她只想依附长公主,一心嫁与沈三郎,可沈三郎待她过于无情,且回想往日种种,加之父亲来信的提点,她才恍然惊觉,她竟从未离开过惠王的帮助,无论是拜访名士时的顺水推舟,还是之后扩大神女谶纬的提点,若非这些,她绝无可能在没有与沈三郎的亲事前提下,令长公主有理由想起提拔她父亲。
而拱卫皇室,从来非只有长公主一人,惠王殿下也可,她父亲也可为惠王殿下所用。
她为惠王斟茶递向。
惠王笑笑,觉得陶然还不算蠢。
他无疑是选择了站在世家一方,可同样的,他与长公主一般,日后也会需要可钳制世家的力量,故而,他同样会不留余力地扶持寒门武将,他暂时舍弃的是南地的世家。
王娘子固然动人,可在诸多势力中,唯有成为诱饵,还是极好的诱饵,丹阳王便因咽不下胸中闷气,派了人来掳掠她。
他引导了这场刺杀,料理了所有能与丹阳往传信的卫士,丹阳王能收到什么信息全在他想让其知道什么。
他本该在刺杀后,先假借其卫士传出消息,令丹阳王率先起势,打朝廷个措手不及,可三郎不愧是三郎啊,即便明将刺杀的苗头指向了自己的母亲,也能不忘怀疑旁人,宁愿将先手送至长公主手中,如此封了他之后的动作不说,还将大司马请了回来。
惠王无声地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他该想想如何将大司马一同料理了才是。
第65章
全是剧情,不喜勿买
沈照的重回洛京,很是惊动了一些人,诸如吕相为首的一些世家。
当日里,沈府中还不及为沈照接风洗尘,就先收到了许多的宴请和拜访,皆是来试探沈照态度的。
沈照虽退离洛京多年,但其声望犹在,自他离开洛京后,再无人被授大司马一职,其权一直掌在长公主手中,可如今他回来了,也就多生了许多的变数。
且沈家这次可也被调动了不少,如一直兼任大将军守着京畿的沈桓,也被抽调为六路兵马的一路,这种变动,说得好听些,是一视同仁,可想得多一些,其再回来时,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就难说了。
长公主曾经依靠过沈家,可现在并不信任沈家。
面对这种嫌隙,同为世家,他们想知晓一直因缺少家主,而中立的沈家,如今到底会如何选择?
当中最为忐忑的无疑是吕相,盖因无论沈家怎么选,都于他无利,若沈氏继续与长公主一个阵营,那他的对手就强大了,但若其绕过长公主,一心扶持幼主,那他岂不是又居于人下?
如此想着,下朝后,吕家马车直驶入一长街药铺处停下。
吕相年过半百,他下颌蓄须,较之沈照年长上不少,但面色红润,光是瞧着,便知身体不错,他
下了马车踏入药铺,立马有卫士立在门外,不再有新的病人入内。
吕相走至一青年郎君跟前坐下,放下手腕道:“人老了,总觉心力不济,恰路过此地,知殿下在此义诊,可否为老夫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