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冒险者的面容在赞迪克心中冷漠的一闪而过,但很快被薄凉的评判价值后扔到了一边:

“但西古尔德先生冒险经验丰富,失去我这个累赘后在沙漠中生存压力只会更小,倒是兰道夫先生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居然能独自找到这片隐秘的绿洲。”

眼看篱笆近在眼前,结合菲恩·兰道夫枫丹人的身份和名为“雷内”的研究者记述在笔记中的秘闻,赞迪克产生了有趣的联想:

“……又或者说,这片绿洲本身就是您的最终目的?”

正当这时,两人均已翻过了标记用的篱笆,而也正是在踏出篱笆范围的瞬间,赞迪克只觉得意识微振,下一秒眼前所见的一切仿佛都清晰明了起来。

果然……这片驻地被施加了某种手段。

思考尚未展开,身后传来的声音就又将赞迪克探究的思绪拉回。

白发男孩竟一点儿也不避讳地回答道:“唔……你可以这样认为,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你手中的笔记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嗯?”

这倒是出乎了赞迪克的预料,他微扬起眉头,一边在轮椅男孩的侧前方引路,语气肯定道:

“你认识笔记的主人。”

但这次菲恩·兰道夫却不再回答他,而是再度抛出一个问题:

“笔记的内容,你知道多少了?”

这话问的理直气壮,轻而易举又将话题的主动权夺回了自己的手中,让赞迪克那自从菲恩·兰道夫意外出现起便不自觉变得烦躁的心越发浮躁,心头的恶念也越发不受控制。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家伙只是他预订的实验体而已,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牵动自己的情绪呢?

明明被贤者和导师厉声质问的时候他依旧能够保持冷静。

只是主动权而已,他连教令院的那些蠢货同学的叽喳废话都忍受得了,怎么会如此斤斤计较于一个话题主动权的问题呢?

对自身的思考和反思几乎只是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心底膨胀的恶念挤占:

“知道多少?嘛~该从何处说起呢?绿洲外那些灰余晶的构成?灵光的秘密?还是说……枫丹人身体组织的特殊之处?引发漆黑灾厄的不明能量的本质?”

“不得不说,这笔记的主人可真是个于教令院的蠢材们截然不同的天才!他竟然先我一步进行了人体同化方面的实验!虽然很遗憾在研究进度上被他抢先,但我很期待和这位天才面对面进行交流……”

“哦,对了,兰道夫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位雷内学者进行漆黑灾厄力量同化实验的对象也是一名枫丹人哦~我既然期待着与他的交流,什么数据都不准备未免太没礼貌了。”

伴随着与驻地距离的逐渐拉远,或许是觉得在此发生冲突也不会损伤到驻地内宝贵的实验记录,赞迪克袒露在男孩身上的恶念也就越发的不加掩饰。

又或者说,他正以这种方式掩盖心底那找不到源头的不安和浮躁。

怎么会不安呢?

就算眼前的男孩再怎么早熟,早熟到早早统率家族商队,能独自一人在沙漠中求生,但他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瘸子。

可是……如果真的是瘸子,又是怎么做到能抢在他之前抵达绿洲的?

且看菲恩·兰道夫露面时候的模样,他似乎并没有受到那迦朱那团驻地外迷幻手段的干扰。

等等

脑海之中仿佛有一束电光一闪而过,赞迪克猛然停顿下脚步,转头怔怔看向身后操控轮椅机关不紧不慢跟着自己的男孩。

就在这顷刻间,赞迪克眼中的浮躁尽数散去,浓郁的恶念依旧存在,却因主人重新恢复的理性和冷静沉淀出刀锋般的危险气质。

“怎么不走了?”

菲恩·兰道夫嘴角还噙着那该死的笑,仿佛半点也没有听明白赞迪克方才那极具威胁性的话语,无辜地眨眨眼睛:

“是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吗?”

“不。”

当那时刻影响他思考与判断的不安和浮躁被理智强行压下去后,赞迪克轻而易举夺回了主导权,他转身看向菲恩·兰道夫,深深地注视着这个看起来羸弱纤瘦的男孩,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狂喜。

这两种情绪过于对立,以至于男人那还算英俊的面庞都为此而扭曲起来。

但这不重要。

因为

“前面怎么会有路呢?神奇,这实在是太神奇了,菲恩·兰道夫,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赞迪克研究员,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男孩不解地蹙起眉头,温和的眸光再度冷了下来:

“前面怎么会没有路呢?不是您说的吗?驻地里有危险,我们快些出去,在做关于西古尔德他们的打算。至于我?我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枫丹人,没错,我资助考察团确实有我的目的,笔记也是我目的中的一环,但我想我们依旧是合作关系吧,研究资料共享有什么不对吗?赞迪克研究员难不成是想解除合作关系?”

“普通?”

赞迪克却是嗤笑一声,猛然向着伊白所在的方向踏出一步,欺身上前的同时,玩味笑道:

“真正普通的枫丹商人,可不会如此熟练地制造出差点将我都蒙蔽过去的幻境……让我猜猜,是使用的炼金术手段,还是奇妙的元素力?兰道夫先生,您真的是越来越让我感到好奇了呢!”

就在赞迪克说出“幻境”二字的瞬间,周围那真实到以赞迪克的眼光也完全看不出真假,最后还是凭借着内心意识的反常察觉到破绽的幻境竟如被打破的镜子碎片般炸裂开来。

随后,这些镜子一般的碎片化为粉尘消散,显露出被环境真正掩盖的部分错落有致的帐篷,被推开了一半的门扉,还有路边熟悉的草木

他们竟依旧待在那迦朱那团的驻地之中,未曾挪动过分毫!

令人惊叹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