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众多炼金术师视作权威和道标的【黄金】也沉迷于对“深渊”的探索。

就连作为主体的“深渊”,让伊白本能性不安的“深渊”,都仿佛有着智慧一般,温顺乖巧地臣服于研究者们的手下,任凭这些聪明人解析它的性质,探究它的本源。

反倒衬得伊白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疯子。

??[161]第 161 章

这种氛围属实折磨人的心态。

如果不是伊白有着转生前转生后总共四世的阅历,又有系统和教养院院长这两个同盟,或许或多或少也会被这种无形的压力影响。

而如今,他即将拥有第三个同盟。

穿戴好衣物,在前往深秘院复工之前,伊白首先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

虽然教养院抚育的孩子们都有着“外界之人”这一特殊的身份,但其本质仍然是济慈孤儿院,教养院内部的事务并不算太多,加上有各位先生分担事务,教养院院长算得上是一个清闲的活计。

但无论什么岗位,野心越大,忙得越多,当代院长大人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不甘清闲的人。除了和深秘院的长老们掰扯资源划分问题外,她还时刻注意通过教养院天然的人脉搜集坎瑞亚各地的情报。

而维持这份基于“外界之人”同类身份搭建起来的天然关系,显然也需要花费足够的心力和手段,此时黑日初升,日光还很朦胧,教养院中唯有食堂方向传出响动,但等伊白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时,毫不意外地从门口的缝隙之中看到了明亮的灯光。

“请进。”

敲门声响起后,红发院长精神奕奕的声音从内传来,显然她已经上工有一段时间了,见到推门而入的是伊白,她瞳孔微微放大,并不惊讶伊白会来找自己,却不承想是这么早的时间:

“时间还早,你怎么来了?”

伊白笑着扬了扬手中由炼金机关鸟送来的信件:

“母亲大人,我可是一收到好消息就来和您分享了哦!”

闻言,红发院长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敏锐的目光看到了信纸上属于深秘院的标记,当即亮起,向来温婉随和的声线也蓦然抬高:

“【黄金】终于舍得放手了?”

伊白微微颔首: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继续在教授身边学习,但这不是不行嘛……最近深秘院同时展开的项目很多,幸得教授看中,将手下一份关于‘拟态元素力生命人偶容器’的项目交给我处理,也算是……取得了独立研究的资格。”

“不错 !”

院长当即推开放在桌上正在书写的信纸,看向白发少年的眼神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喜悦和赞扬:

“好孩子,你比我预料得更加出色!”

“虽说【黄金】于炼金术一道上确实走得极远,但依旧是被深渊迷惑的蠢货!离开她,你才能获得更多自主的权力,菲恩,你总不至于被那伪善的恶魔欺骗吧。”

“当然。”

伊白点头称是,模样乖巧极了。他和院长在扮演方面格外具有默契,明明知道对方一个贪权夺势,一个早熟近妖,但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总乐于扮演“慈爱的母亲”和“乖巧的孩子”。

懂事乖巧的菲恩当然不会拒绝母亲的命令,琢磨着此去深秘院,怕是又有几个月不得闲,他抓紧时间询问道:

“但是母亲,我没有您的幸运,漂流到坎瑞亚之前,我的记忆十不存一,只本能性地记得那名为‘深渊’,或者说,‘禁忌之物’的危险性,但对于那东西究竟为何危险……我的记忆一片模糊。”

“模糊就对了……”

却不想,真正提及“深渊”之时,向来以成熟稳重示人的院长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握着笔杆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竟将那金属制成的笔杆猛地掰弯,就连声音……都变得极轻极轻,像是生怕声音太大会触怒了某些看不到的伟大存在一般。

洁白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身躯不自觉地颤抖……恐惧之情还在蔓延,但院长毕竟是院长,惊恐之余,她收敛心神,深呼吸着调整呼吸的节奏,慢慢将自己从恐惧回忆的泥潭中抽出。

对于伊白的询问,她沉默酝酿了许久,永远燃烧着野心之火的眼眸在这份又惊又惧的情绪之下,都变得晦暗压抑。

伊白并不介意院长的沉默,他耐心极好,只是静静地等待。终于,在教养院的早起铃响起之时,调整好心态的院长缓声说道:

“抱歉,刚刚是我失礼了。”

“无妨,母亲大人不觉得为难就好。”

“我能为难什么呢?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院长摇摇头,罕见地流露出真切的歉意,语气带上了几分自嘲的色彩:

“关于‘深渊’,我确实隐藏了一些情报没有告诉你,一方面是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否有从【黄金】手下走出来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确定,那份情报是否存在‘污染’。”

“污染?”

“没错。”

院长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而后利落地拉起了落地窗不透光的窗帘,使办公室内的环境完全封闭这行为并不具有神秘学上的“隔绝”作用,但足以给人心理上的安慰。

教养院的孩子,都是从提瓦特世界之外漂流至此的“外界之人”,但这些“外界之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的人是不幸的,他们只是倒霉地撞上了世界边界产生的空间裂缝,就从自己的原生世界漂流到了坎瑞亚,从此远离亲人故土,成为坎瑞亚的外来者。

但有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并非原生世界的漂流者和失落者,而是原生世界唯一的幸存者。

“……无尽的虚空中究竟能有多少世界呢?这或许是连神明也无法回答清楚的问题,但教养院的每一个孩子,都代表了虚空中的一种可能性。菲恩,你猜猜,在这些孩子之中,像我们一样,代表着世界毁灭后唯一存在证明的孩子,又有多少?”

“你再猜猜,为什么一整个世界都毁灭了,逃过灾难幸存下来的幸运儿,既不是强大的能力者,也不是知识渊博的学者,而是如白纸一般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伴随着院长的讲述,一个在坎瑞亚习以为常到差点被伊白忽视的问题浮现在少年的脑海。

是了,如果提瓦特世界真的只是游戏之中的设定,那么漂流至坎瑞亚的外界之人为何都被圈养于教养院中,通过壁炉仪式取得成为正式国民的资格,大可用“设定”二字一笔带过,毕竟“孤儿院”这一机构常见于现代文学艺术作品之中。

但现如今的坎瑞亚,是伊白切切实实生活的国度。上至炼金术原理,下至金银铜币经济往来,都有一套逻辑缜密有理有据的考据,那么“教养院”之所以是“孤儿院”,而不是“收容院”,自然也有其道理。

为何外界之人都是“婴儿”?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坎瑞亚官方仅针对婴儿进行救助的政治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