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世子沉默一瞬,目光又一次落在眼前的小娘子身上,他?盯着?她的胎记看了许久,久到李秀色都?已经他?终于记起自己了,就忽听见他?“嘶”了一声,非常肯定?地对着?顾隽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陈皮、李秀色、顾大公子:“……”

说完,又见这世子瞧也不瞧那小娘子一眼:“没事了,那不找了,你?回去罢。”

“……”

眼见他?说完话,一脸从容地扯了扯缰绳,径直便朝前方而去,下一刻,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你?给我站住!”

李秀色气得头晕,气得浑身发抖,气得简直想骂他?八辈祖宗。

她气笑?了。

她好不容易回来,他?居然翻脸不认人?

小娘子直接上前一步,行?至小桃花旁边,对着?马上的人用力一拽,好似第一次做任务的模样,只?不过这次并非是抱上大腿,而是将后者身子猝不及防地拉下来。

而后行?云流水地踮起脚尖,双手以极大打力度“啪”一下拍在他?脸上,顺势捧着?他?的脸,对着?他?唇上便用力亲了一口。

啵!

惊天动地的脆声。

顾隽与陈皮纷纷捂住嘴,叹为?观止。

广陵王世子有些僵住了。

面?前小娘子的眼睫近在迟尺,她眨了眨眼,亮晶晶的眼底倒映着?他?怔住的脸,而后一把放开了他?,说道:“回去好好想想罢,这人你?有没有认错。”

此等要?死的事也不知道她怎的脑子一热做了。

但做了便是做了,于是强镇心神,帅气一笑?,紧接着?对他?做了个?鬼脸,突然脚底抹油,撒腿就跑。

“……”

结局(终) 李秀色,亲了本……

广陵王府。

栖玉轩彻夜未眠, 点灯长亮,陈皮举着?灯笼坐地?上,困得有些晕了, 白眼直翻, 眼见要打上盹儿, 耳边突然闪过一下凌厉风声?,是长剑擦过,随后“叮”一记,直直插入了他身旁倚着?的树身上。

这小厮顿时瞬间浑身一激灵,吓了个清醒。

“……”

是的, 主子又练剑了。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练剑, 每回只要一有心事, 满轩的花草树木包括他都?得在这遭殃。

陈皮非常狗腿地?将剑拔下来?恭恭敬敬给?在桌边坐下的主子递了上去, 后者正在喝茶, 不像从前?总是慢条斯理,这一回一饮而?尽,又“啪”一下用力?放回桌上,那上好的青瓷底俨然要被?震碎,而?后便听广陵王世子忽然“嘶”了一声?:“你说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陈皮忙道:“是是是。”

广陵王世子又脸一沉,阴恻恻道:“换做旁人,本世子直接将那张嘴给?割了。”

陈皮忙又道:“是是是。”

广陵王世子却忽然脸色又难看起来?。

“换做旁人”?这半句什么意思,什么换做旁人?他为何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他为何不当场拿出今今剑赐她一死算了?

事实上被?轻薄了那一口后, 这世子整个人便已经全然乱了。照理来?说, 面对一个模样瞧上去跟个小鸡崽似的小娘子,他拉都?不该被?拉下来?,他这人素来?行事敏捷, 即便是暗器也极难近身,但当时到底是失策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被?人如此偷袭?她定?是会什么妖术、邪术、下蛊之术。

活了十八年,他堂堂广陵王世子何曾受过此等大辱?

这嘴是能胡乱亲的吗?虽说确实有一点软。

颜元今对自己脑子里骤然蹦出的这个念头感到惊恐,紧接着?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近距离瞧见那小娘子根根分明的小翘睫毛,哪怕是知道她面上有着?胎记,他脑子里也还是鬼使神差地?蹦出了“可爱、漂亮”两个词。

他只觉得心中越来?越烦躁,扭头问道:“你不觉得今夜很热吗?”

有吗?今夜分明凉风习习,这般爽快。陈皮连连点头:“小的早就这么觉得了,主子!”

这主子又喝了被?小厮递过来?的茶水,邪再度扭头:“她叫什么来?着??赵家?三娘子?方家?三娘子?还是钱家?三娘子?”

“姓李,”陈皮说道:“是李家?三娘子,李秀色。”

李秀色。

这么普通又毫无特色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却像个爪子一般在广陵王世子的心口非常用力?地?挠了一下。

陈皮在一旁观察主子神色,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那一场恶战后,主子便被?送去了白牙谷济世观,乐双为此耗费余下修行,以?己救人,连摆了七日?的阵,直至他与昏迷的主子同时吐出一口血来?,才见那散人忽然大笑道:“这么些年,总算成了!”

大抵是王妃吸血与乐双阵洗的双重原因,主子非但活了过来?,从此也不再是僵童之身,十五月圆,也再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唯有一点,那便是兴许因为重获新生的关系,主子醒来?时便失了忆,起初是忘了过去一年发生过的所有事,记忆还重留在上一年的十七生辰。

在济世观修养一个月后,许是药力?作用下,他的记忆又慢慢恢复了少许,将过去的事情都?记了起来?,唯独忘了一个人的存在,那人似乎被?主子非常从容地?从脑海中抹去,宛若从未来?过。

陈皮原本并未发现,直至那日?主子把玩今今剑,突然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紫色的穗子,歪七扭八,却挂在他的剑鞘上。

陈皮自然知道那是谁送给?主子的,他有些诧异地?道:“主子,这可是李娘子给?您的……”

没等他说完,便见主子皱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