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今笑容一顿。

对了,还没干正事。

他?站起身,直面向她,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说……”

一与这世子面对面站着,李秀色便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想说……”

颜元今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摸上袖间。

嘶,坏了,东西没带在身上。

他?立马止住了话头,啧一声道:“不可,总觉得?太随意了……还不够正式。你在此处等我,我去拿个东西,去去就来。”

说完,没等她回应,兀自跑了出去。

出门时正撞见朝这边走来的小蚕,后者呆若木鸡地看着广陵王世子一大清早便从自家小姐房中?走出,又瞥见屋内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自家小姐,下意识托了托自己快要惊掉的下巴。

谈话 怎么,他心悦你的事,还未同你讲……

小蚕一路张着吃惊的小嘴, 跨进屋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姐,您、您与世子…”

李秀色低头瞧了眼自己?, 还穿着一身白色里衣, 并未身着外衣, 衣襟看上去皱巴巴的有些凌乱,想来是昨夜睡出来的效果,方?才醒时只顾着同那骚包世子周旋了,完全忘记自己?是这幅模样。她瞧见小蚕那一脸出大事了的神情,猜想她定?是想歪了, 忙摆了摆手道:“莫要多虑,我同那厮什么也没有, 虽说是共度了一夜……”

小蚕愈发震惊了, 捂着嘴猛吸一口气。

“您与世子共度一夜?!”

李秀色忙抽了下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夜是一夜, 不?过我将他绑住了,不?信你看地上的绳子……”

小蚕抬手掐上人中。

“您、您还将世子绑了?!”

小蚕快要哭了:“小姐,您怎么敢的呀!就?算您属意世子,也不?能将他强绑来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蚕颤巍巍去收拾地上的绳索,似急着要替自家小姐抹去什么罪证,李秀色忍不?住抬手弹了她这天马行空的脑门一记,没过多解释,先去将衣裳穿好。等会儿?那世子还要过来, 再?不?能这般见他。

套上外衣, 坐上桌前,由小蚕替自己?重新编起头发,忽听门外敲门声, 以为是颜元今回来了,正要唤小蚕去开?们,忽听外头道:“李娘子可在?”

是成熟老妪的音色。

推开?门,果然?见外头站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好似是皇后?身边的人,听过她唤她房嬷嬷。

李秀色行了礼数:“嬷嬷有何要事?”

房嬷嬷打?量了一眼李秀色的妆容,回礼道:“皇后?邀娘子去用膳,我看娘子已梳洗好了,便眼下便随老奴一道去罢,莫要叫娘娘久等。”

李秀色稍有讶意,若是像平日里的集体素斋无需人来喊,皇后?这是要私下见她?

她踌躇道:“好是已经好了,只是……”只是广陵王世子还让她在这等他,她上回有事失约一次,总不?能再?放那厮一次鸽子罢。

房嬷嬷语气硬梆梆道:“娘娘已等候多时,无论娘子有什么要事,烦请暂搁下来,不?可叫娘娘再?等。”

叫了贴身嬷嬷来唤自己?,已经给足了面子,李秀色断然?不?可能再?借口推脱。她朝外头望了望,也没望见那广陵王世子的影儿?,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来,眼见这嬷嬷一再?催促,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那嬷嬷稍侯我片刻,我准备一下便来。”

进了屋,掏出传音雀,在雀鸟耳边说了几句话,自窗边放出,方?才重新出了屋,笑道:“好了,嬷嬷,走罢。”

*

白钰院。

广陵王世子进了屋,在柜中拎出精致的木盒,掀开?来一看,瞧见内里摆放着的紫玉簪,抬手摸了一摸。质地上乘,独一无二,小娘子定?会喜欢。

他拎盒出门,只觉步伐都轻盈了起来。

出了院,未行出多远,却见不?远处飞来一只红毛雀鸟,落到他肩头。

传音雀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内里传出小娘子熟悉的声音:“世子,皇后?邀我前去,无法耽搁,暂不?能原地等候,若有要事,待我归来再?说。”

颜元今先时一愣,伯母邀她?这一大清早的伯母寻她做什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虽说又一次没有等他,但这小娘子居然?还晓得传音于他,没像上次一般杳无音讯,当真是有了进步,想来是将他放在了心上。

广陵王世子啧了一声,心情稍稍愉悦过后?,又有些担忧起来,虽说伯母素来亲和有加,不?会随意刁难于人,可她毕竟晓得这小娘子是自己?的心上人,又素来将自己?的婚事看得很重,若说起些有的没的,那小娘子眼下连他的心意都还不?知道,怕是会招架不?住。这么想着,他径直便要向长乐殿而去。可还未走出几步,却忽听远处传来“啊!”一声尖叫。

与之同时,发间的铜钱辫轻轻一晃,发出“叮叮”声响。

颜元今眉心顿时一跳。

他足尖一踮,翻上围墙,顺着那尖叫声的方?向寻去,终于在墙角边阴影处发现一栽倒的人影,他纵身跃下,停在那人面前,沉声道:“怎么回事?”

此人一身小厮装扮,想来是这山庄的下人,此刻正蜷成一团瑟瑟发抖,似因惊吓过度导致面色苍白,瞧见广陵王世子过来,当即大哭出声:“世、世子!僵、僵尸哇!有僵尸……”

颜元今眉头一皱,看来猜得没错,方?才果然?是尸气。

“往何处去了?”

小厮抬手朝庄外指了个方向,似还想说什么,却忽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颜元今低头,瞧见他袖间有丝黑印,大抵是方?才被那僵尸抓住留下的痕迹,撸起袖口却并未看见伤口,应当并未受伤,只是被吓晕了。

他起身朝小厮先前所指方?向望了一眼,正要追去,忽见身后?墙头上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身穿着那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深蓝色道袍,头顶扎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髻,正是多日不?见的卫祁在。

颜元今瞧见他并不?奇怪,有僵尸出没的地方必有这臭道士追踪,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敢追进这长安寺庄来,只能说外头那些禁卫军没半点用处,竟没将这厮当刺客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