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讥讽完,又道:“三阳?看你这破阵也玩不下?去了,本世子便行行好,再送你两阳。”

卫祁在一愣,两阳,除了他,还有谁?

尚在思索,便听远处传来“刷刷”的踏雪声,似是谁在雪上拼命奔跑,终于气?喘吁吁冲进?院子,她气?势冲冲,一身紫衣,头上珠花歪歪扭扭,个子虽娇小,怀里却抱了根也不知从哪捡来的、足有她半个人高的粗大柴火棍,一边吃力地朝这边跑,一面大声道:“来了来了,加我一个!”

她极为卖力:“我也带了武器!”

颜元今嫌弃地看了眼那寒酸的柴火棍,再看一眼抱着棍子动作滑稽的她,随意挑挑下?巴,指了一边方向:“站去那里。”

李秀色连忙照做,此处恰为顾隽身边,她不忘打?招呼道:“顾公子,咒法传授我一下?!”

打?她声势浩大地一来,顾隽便诧异地微微张大了嘴,眼下?终于将嘴合上,带着对此女中豪杰的钦佩之情,忙将咒语一五一十交代了出去。

李秀色抱着柴火棍艰难将银丝一绕,屏气?凝神,心念咒语,只觉手间温热,阳气?果真?缓缓渡出,传至阵法当中。

三阳变五阳,尤其那世子方位阵法内力雄厚,荫尸挣扎力度顿时小上一些。

卫祁在感激不已:“多谢诸位!”

颜元今冷哼一声,天知道他可半点?没?有相?助这破道士的意思,纯粹是为了捉尸罢了,这五阳金钟阵确实是在破荫尸怨气?前唯一之法。

卫祁在稳住拂尘,沉声道:“世子,李姑娘,为何我已按你们所说,可荫尸怨气?却依然未消?”

李秀色也万般不解:“怎会如此,莫非辛家人对我们有所隐瞒?”

颜元今却是挑眉,随即想起?什么,将视线看向了一旁握笔的顾隽。

顾隽见他目光,以为他是要关?怀自己,便叹气?道:“昨昨兄,不必挂心,我顾家祖辈这般隐情虽令我震惊十足,但也并非难以接受,我……”

还未说完,却听颜元今忽道:“阿绣。”

此言一出,阵法中正在挣扎的荫尸动作倏然一顿。

顾隽“噫”一声道:“昨昨兄,怎的忽而?唤起?了我的小字?”

他道:“你过去不是觉得这小字难听,素来不愿意喊么?

“小字?”李秀色更是一愣:“顾公子,你小字换作‘阿绣’?是哪个‘绣’字?”

顾隽答道:“是‘织绣’的绣。”

李秀色讶然,那岂不是,岂不是和?月阿柳当年?给那个孩子偷偷取的小字一模一样?这也太巧了罢!

颜元今续道:“我确实觉得难听,后来一想,顾太师也不至于这般才疏,所以才想来问问你,这难听的小字,到底如何来的?”

顾隽也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只道:“确实并非家父所取,只说当年?我出生时于满月之日行告祖赐字之仪,却恰于祠堂中掉落一物,此t?物据说原为我高曾祖父当年?珍藏之物,一直存于柜匣之中,在他去后数年?,才搬于祠中。在我满月之日落此物,家父视为先祖有灵,定?有寓意,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一张布条,上头便写了‘阿绣’二字,家父便顺应祖先之意,认为是高曾祖所赐,才将我小字定?为了此。”

颜元今听完,似是了然,终于笑道:“果然如此。”

李秀色也如醍醐灌顶,问道:“那物什……莫不是个布偶罢?”

“正是。”顾隽奇道:“李姑娘如何晓得的?”

李秀色讶然。

那字条分明是月阿柳缝于布偶之中,布偶也应在她所生之子手中,为何会落到顾隽的高曾祖父,也就是顾惜之的手里?

还什么存在柜中,成了珍藏之物?

一个破布偶罢了,顾惜之绝不会这般珍惜,除非,除非……

“除非他心中有鬼。”

广陵王世子声音在一侧响起?,李秀色登时一愣,诧异朝他方向看去,心道,这人难不成还修了读心术?

却见颜元今看笑话似地瞥这紫瓜一眼:“下?回在心中想事的时候,记得闭嘴,莫要再自言自语出来了。”

说完,便将头转回去,今今剑稍一发力,热气?自剑端穿过银丝,直达荫尸面门:“月阿柳,你怨气?不散,是因你并非郁郁而?终,而?是被人逼死的,对么?”

“若我没?猜错,逼死你的人,便是顾惜之?”

御尘 亲的又不是她,她脸红个什么?……

颜元今此言一出, 荫尸视线便骤然直盯向他。

颜元今笑?道:“看来是被本世子?猜中了。”

众人无不愕然。

顾隽最先诧道:“昨昨兄,你这话为何意?”

“这具体如?何,恐怕要你亲自问它了。我只是在想, 你那高曾祖父缘何要将月阿柳塞了布条的布偶珍藏起来, 要知道, 那布条上缝的可?是她偷偷给自己儿?子?取的小字。”

顾隽一愣:“你是说……”

“没错,”颜元今啧一声:“顾大公子?,你这字可?是白抢了你曾祖的那一份呢。”

他说完,瞥过一脸惊讶的顾隽,又?将视线转至荫尸身上, 朗声道:“月阿柳,我看你与顾惜之那荒唐一夜, 他并非不曾知晓, 其子?由你所出, 他也并非被蒙在鼓里, 只是他不愿承认、甚至不愿接受你罢了,是也不是?我并非当事之人,不知你二人之间具体发生何事,但?我知,你一怨顾夫人夺子?,二怨子?不知亲,三?怨所爱之人负你造成今日局面,这第三?怨, 在你心中比重最深, 是也不是?”

两句“是也不是”问下,那荫尸猛然嘶吼一声,黑发突起, 似要再度奋力挣扎,然而这一回不似之前几番令银丝波动,反而因此举让阵法光圈愈发明?亮,被束缚得也愈发牢靠,只挣扎两下,双掌便重重垂落下来。

卫祁在双眼顿时一亮,心中恍然,难怪之前荫尸怨气?不散,因他只知前两层,却不知这关键一怨。

他当即屏息凝神,口中默念咒语,见荫尸手脚如?被隔空捆绑般越来越紧,深知眼下正是时候,便忽从随身布包中掏出一方背面映刻十二星宿的重环纹铜镜,先在手心一掂,随后?向上重重一抛,正停于荫尸头顶上空。

他目光凛然,手中捏道诀,大声道:“‘众生多结怨,冤深难解结,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月阿柳,汝怨已为人知,还请速速归降!”

咒声停歇,镜中于刹那间照出如?白昼般刺眼光束,顷刻将阵中荫尸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