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声音小了许多,身子也?默默从邬九思肩膀上滑下来, 在人手上摊成鼠饼。
鼠不懂, 鼠不记得!
这副样子, 看得邬九思忍俊不禁。拇指在吱吱身上摩挲两下,他的目光从紫牙乌上转过, 开始盘点其他灵植。
等人走远了,重新被?放回主人肩膀上的吱吱才默默抬起脑袋, 看着长得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那一颗颗青紫色“长牙”。
真?的是鼠记错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它心头?划过薄薄的疑问。只是除此之外, 似乎再没有其他答案了。
邬九思并未料到, 一直到自?己从空间离开、和道侣重返宗门的时候, 灵宠依然在前头?发现的问题上纠结。
他和郁青有很多新的情况要面对。如邬九思此前所料, 许多势力这会儿?已经在以“故园覆灭,无法安心在天一久留”为理由,提出去往船上。
袁仲林没有理由阻止这种做法。再有,哪怕是天一内部也?有声音,说他们同样应该做好登船的准备。
是,最先?打?造灵船的时候, 大伙儿?已经分好了地?盘。可这就足够了吗?掌门你?自?己想想, 那些人现在上了船,真?的不会对不属于?他们的地?方动手脚?
大伙儿?都是活了几千岁的老人了, 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单纯一把?。
袁仲林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等到邬、郁再回来的时候,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袁仲林自?己倒是还留在天一,但他三个?徒弟当中也?有两个?随众人去了船上。这倒不是赫连随、任剑秋心思如何, 只是听从师尊安排。
孔连泉依然留在天一。等见了小师兄和阿青,他脸上还是扯出一抹笑, “你?们回来晚了,没赶上我们给师兄师姐送行。”救世灵舟那样的庞然大物,平日自?然不能直接停靠在天一宗内。
最初的时候,船还能分成数个?部分,于?是仅有天一负责的部分停留在含元峰中。往后众多组成拼凑一处,停靠的地?方便成了边岸。
千百年中,也?有救世灵船与妖雾相对的时候,只是每次它都能顺利脱身,也?算给修士们增加了不少信心。
孔连泉又道:“临走时还说呢,下次大伙儿?再见,怕又是几百年后了。”
邬九思看着他脸上的笑,又分辨出师弟这份笑意之下的茫然忧虑,到底拍了拍他的肩膀。
郁青也?道:“那没法子了,只能由孔师兄你?代了师兄、师姐那一份,来给九思和我接风。”
孔连泉愣了愣,而后大笑:“好!好!我与你?们接风。”
师兄弟三人像是过往一样,坐在树下石桌旁,就着傍晚的山间灵雾喝酒。
灿烂瑰丽的晚霞落在灵雾上,给这些浓稠的、在几人身畔流淌的灵气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他们在金光当中碰杯。没有人提起未来,都只说当初。孔连泉记起自?己当年去雍州等等,那也?是他和焦苍碰到的一次行程……修士迟疑了,邬九思倒是看一看道侣,很快笑着又朝师弟望去,“是啊,我和阿青也?曾去过那边,城中的酒是当真?不错。”
“后来我也?学着酿了些。”郁青说,“总觉得比不上城中滋味。”
孔连泉听着,微微笑了一下。笑意当中有些怔然,道:“那会儿?我还是金丹呢。”
邬九思和郁青说:“如今已经是孔真?人了。”
要是孔秦没在,把?“尊者”的叫法给他也?是可以的。
孔连泉的笑意便更大了,也?对着邬九思和郁青叫“真?人”。又和两人嘀嘀咕咕,说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挺好。虽然有过瞎了眼、被?人骗的时候,可到今日,无论家人还是友人都能在身边。不像旁人,就拿父亲的几个?徒弟来说吧,其中已经有人最终还是没有熬过金丹的门槛,就那么身死道消了。
孔连泉喃喃说:“父亲很是伤心了些时候。”一顿,“好在这趟出来,他的弟子们都保全了。”
邬九思点头?,郁青也?在心头?想,自?己在云梦的朋友便是孔师兄说的“孔尊者的弟子”,这个?不必再讲。在天一这边呢,便是司徒兄和安兄了。
两人本就算是有天赋的,这才能在当年拜入天一。后头?修行时,也?都很是勤勉努力。自?己又算是在丹道理摸索出门道,不说无限量供应吧,友人们当真?有所需要的时候,郁青定?然是不会吝啬的。这么一来,两人的道途不说一帆风顺,却也?是稳扎稳打?,如今同样是“司徒真?人”和“安真?人”。
前些年,自?己还参加了他们的结契礼。那两人当了太多年的“好兄弟”,谁也?说不清他们什么时候有了另外的心思。司徒修后来也?道,如果日子一直顺顺当当地?过下去,他或许只会觉得当下的日子便很好。平日各自修行,来了闲暇便聚在一起……
可当他想到“或许我和阿朗等不及下一次闲暇时刻,便要受妖雾之迫分离”,司徒修又觉得,自?己想要的不止如此。
郁青听过,感怀,又回想起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思绪不免转到自己道侣身上。接着,便开始觉得今生圆满。
……只希望能再圆满下去。
可惜往后的时间里,除了两人的修为仍有缓慢上升之外,事情仿佛再未生出什么不同。
妖雾宛若狡猾的猎人,时不时出现一次,将人修们逼到更小的空间。
如果放开神识,邬九思和郁青每天都会听到无数哭声,就连山间妖兽也?因不断靠近的末日而悲鸣不断。
再次接人回来的死后,郁青在太清见到了等候自?己的两位好友。他初时意外,很快听司徒修说,金长老前些日子与袁掌门商议了一次,而后便决定?将整个?含元峰都迁入灵船。
除了他们,还有瑞鼎峰等处平日少有外出的修士。安朗作为玉川峰弟子,倒是仍有选择。是继续留在外面做事,还是去船上值守。
“我选和阿修一起。”安朗说。话音入耳的时候,郁青留意到,两人的手叠在了一起。
他怔然片刻,在意识到好友眉目之间的神色是愧疚时回过神,笑道:“我原先?还在和九思说呢!虽然赫连师兄、任师姐前头?已经上了船,可和其他宗门比起来,咱们天一在上头?还是势单力薄了些。这下好了,几个?峰头?一起上去,又有安兄他们帮扶,等我们后头?也?去了,绝不必担心受人欺负。”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有意做出的活泼语调。然而无论心中如何想,面儿?上他们都是一样笑着,口中期待日后重逢。
司徒修还和邬、郁二人透露,以金峰主为主的器修们已经开始和丹修联手,琢磨若是能等到妖雾消散、再也?不来的那天,他们能否用从风暴中凝出的灵石塑造一片新州。
“长久待在船上,也?不是办法。”司徒修说,“有些与我们交好的外派弟子已经上去些时候了,总说觉得憋闷。哪怕能用阵法造出幻境,也?明知?那些事假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造出新州?邬九思、郁青一起琢磨这话,心头?都多了几分期许。
后头?又是饮酒、送别。类似的场面,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已经不当值守弟子很多年,却仍与邬九思关系极好的祝伯敏、祝仲学兄弟也?走了,上船之前信誓旦旦,说等少峰主到了船上,他们一定?已经收拾好地?盘,让少峰主和阿青都过得舒舒服服。
赫连随、任剑秋的弟子们在下一波离开。孔连泉原本不愿意当带队的人,想要跟着师尊在天一留到最后。可袁仲林与他说,如今外间太乱,自?己无法走开,又实在放心不下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