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旁人了,就连天一宗,也在很多年前?将重心转移到对?护宗法阵的加固上。

然而眼下来看,这或许注定只是无用功。

想到这里,袁仲林皱皱眉头,又说:“星罗、扶风都?只是小地方,上头的修士至多也不过走到元婴,眼下活下来的更是只有金丹之人。他们设置的防护法阵,当真有用?”

邬戎机和?闻春兰听到这儿,都?跟着?思索起来。

小州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自身是如何打算。

从本心来说,他们也更倾向于保留宗门领地这条路子。一艘船,建得再大,上头能容纳的人始终是有限的。更不用说还有山野当中那些?妖禽妖兽……平日里,它们与修士们相互厮杀,以彼此血肉作为提升修为之法,双方说是“深仇大恨”都?不为过。可等妖雾散去,世间只留下人族修士之时,他们又能再坚持多久?

“到那时候,”闻春兰又想道?,“北州、云州、龙州的宗门,怕也与玄州宗门的打算不同?。”

玄州被这三州环绕其中,而天一又在玄州之中。“这么说来,”袁仲林说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咱们倒是当真能‘高?枕无忧’了。”

后面的发展如闻春兰此时所料。

在山南、杨广善先后以天机镜证明了自己所见之后,在场所有大宗之人哗然良久,而后便是争执一片。

到这时候,人们对?山南仍然尊重,会细细问起他亲身面对?妖雾时有何感觉,对?那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雾是何判断。对?杨广善,则是宛若面对?什么脏污,一个个视线碰到他,都?要快速挪开。

不过,在心头,他们还是“敬佩”此人的。

一个金丹,哪怕身在外州,不知天一如何强大,起码也要明白“我看不出一个人的修为,那他一定更强于我”的道?理吧?杨广善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到,竟然敢对?小邬真人和?他道?侣起劫掠的心思?

更不用说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了。虽然在场众人对?杨广善曾经做过什么并无兴趣,可当他的记忆被天机镜展现?在众人眼中,那些?曾经被杨家人竭力隐瞒的过往也随之浮现?。纵是邬九思和?郁青也有些?没料到,原来自己救下的是一艘已经在空间风暴中漂泊了足足五十年的灵舟。

当所有可以驱动灵舟的东西?都?被消耗殆尽,再留下的,可不就是那个唯一的答案。

修士自身。

杨家与侯家在一艘小小的灵舟上斗了数十年,终于以侯应文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侯文武、以此投向杨家而结束。只是他自己怕也知道?,当灵舟上的“资源”再次用光的时候,要死的恐怕还是自己。是以在邬、郁抓住杨家心怀不轨的修士们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又做了一回叛徒,只是这回并未成功。

杨广善最先还在为自己恶行曝光而心怀忧惧,可很快他又意识到,根本没有人在意自己。

旁人在讨论自己听不懂的预言,不曾耳闻的地方,无法理解的大阵布置之法……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郁青忽地记起:“九思,此人已经再无用处,可以解决了吧?”

邬九思目光淡淡瞥过,点头。

他没要道?侣出手,而是自己指尖轻轻一点,便有灵光自太?初扇上流淌而出,悄然来到杨广善身旁,环着?他的脖颈。

杨广善瞳仁骤然缩起一刻,随即软绵绵地垂下头颅,再无声息。

这时候,自有一道?清风吹来,将其尸身带走。

同?一时间,邬九思已经在听道?侣接下来的话了:“……果真是和?父亲、母亲想的一样?。玄州宗门,与其他宗门所要之事不同?。”

邬九思心神微微一动,问:“阿青又是如何看呢?”

郁青眼睛眨动,“这个嘛”发觉道?侣仿佛是认真在问,他的神色也正了许多,“倘若往后妖雾也如在星罗州时一般,只是从一边来,玄州宗门如何都?是无妨的,总归还有许多时间。”

说句难听的,纵然一开始做不出决断,后面看了他州修士如何应对?、是何状况,便也明白要如何做了。

“可是,”郁青的声音微微沉下,“如今两州之外已有妖雾踪迹,北州又不知是如何状况。倘若当真是那最坏的可能……”

邬九思接道?:“今日,玄州修士对?他州宗门坐视不理。后日,妖雾从四?面八方一同?围来,玄州之人自然也退无可退。”

郁青点头,邬九思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重新?去看堂中正开口争辩的人,心想,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如今也的确是危机当头……

“外边那些?小州毕竟不算广阔。”有人道?。邬九思抬眼去看,认出说话的人是玄天门一名长老,“妖雾能将其罩住,却不代表四?州也要逢此危难。”

云州、龙州、北州之人听到这话,纷纷拧眉,袁仲林也道?:“到底是当年召问结果在先。”

那玄天门长老道?:“召问结果是六千年,而非三千年。”

这下子,郁青也吐出了一口气。

他倒是没开口,而是在识海当中悄悄和?道?侣抱怨:“怎么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呢?真成了笼子里的鸟,还能跑得出去?”

邬九思眼神微晃,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宗长老毕竟不似你我,全副身家都?放在空间里。”

“全副身家啊。”郁青沉思起来。

邬九思原先还在等待道?侣的下一句话,可候着?候着?,他察觉到什么,不禁失笑?。

阿青是没耐性等诸位大能长老辩出结果了吧?经历过三千年前?的同?等场面,邬九思自己也是差不多心态趁着?这时间,竟是开始整理他存放在空间中的诸多灵植。

笑?过了,邬九思转回心神,继续听堂中之人长篇大论。

如此过了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

邬九思忽地听到一句:“九思。”

他“嗯”了声,尾音上扬,算是应答。

身边,郁青的嗓音有点发颤:“开花了……”

邬九思疑问:“什么?”

郁青喉结滚动,身体稍稍挪过一些?,去握邬九思的手。

这动静就太?大了,邬九思不由侧头去看道?侣。如此一来,又发现?郁青双唇抿起、喉结滚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株玉麟香,”郁青说着?,神识牢牢笼罩在空间中的一株灵植上,又小心翼翼去触碰缀在枝头的金色花苞,“我把它放进去的时候,它是有了花苞,却绝无一朵开了。现?在,九思,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