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今日之前,奥罗巴斯离开归离集和云来海地界,前往世界边境的想法一直很坚定,任由奥赛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奥罗巴斯也未曾有半分动摇。
可这次任务之后,奥罗巴斯竟改变了想法。
要知道,奥罗巴斯的任务队友,可是那个八虬啊。
从“浅海之国即将再添一员魔神级大将”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跋掣越想,心中的不安之意越是显著。
终于,这位漩涡的余威站起身,准备去审问审问那位自称萨米基纳弟子的沉玉谷俘虏。
然而就在这时。猛然起身的跋掣脑中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
随即,是从四肢躯干蔓延至全身的浓烈的疲惫和睡意。
柔和的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跋掣……为了这场战争,你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现如今一切都按照你和奥赛尔的计划进行,可以不那么强撑着呢……”
“睡觉吧,跋掣,这里是海神宫……这里是安全的……”
“睡吧……跋掣,好好休养,疲惫的跋掣……”
那声音实在是过于熟悉,熟悉到跋掣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强烈的困意像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一般,瞬间侵蚀她的全部意识。
直至陷入彻底的沉眠之前,跋掣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觉得那声音熟悉。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于是刚刚站起身的跋掣转眼间又跌坐进座位上,闭合着眼,陷入沉沉的梦乡。
如若有曾和萨米基纳打过交道的魔神在此,便会发现,这种强制让他人陷入睡梦的手段,正是萨米基纳最擅长的。
且因为梦境之力发挥效用时悄无声息的渗透性,意志力坚定的个体尚能抵抗,但善于蛮力而不善于智慧的海中妖兽们而言,可谓是绝杀。
这也是奥赛尔一定要分化梦之魔神和岩王帝君盟约的重要原因。
只可惜,因为乐正伊白的乱入,梦之魔神因磨损之痛而溃散的理智慢慢恢复的同时,被奥赛尔寄予厚望的大蛇奥罗巴斯也被迫投敌。
等到跋掣彻底陷入沉眠,隐匿身形做完这一切的萨米基纳这才转身离去。
黑绸遮蔽下的银色眼眸物理意义上的亮得发光。
这是祂全力使用元素力的标志。
跋掣并非普通海兽,想要让她瞬间入梦,对如今只是分身状态的萨米基纳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既然小信徒已经决定去做那件事,萨米基纳就不希望出现不必要的变故,影响到小信徒的行动。
回头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跋掣,黑发魔神眼中银芒收敛,恢复成常态。
心中除了对这具梦境分身实力不够,不能直接干掉跋掣的可惜之情,剩下的就是对奥罗巴斯的嫌弃之意。
啧,几千年过去了,连个像样的借口都不会找,还真是老样子。
一场潜在的危机就这样悄无声息间平息,海神宫中唯二两个有绝对话语权的存在跋掣和八虬就这样双双失去做出决策的能力。
没有这两位的添乱,奥罗巴斯和乐正伊白的“偷人计划”进行得简直不要太丝滑。
就像奥罗巴斯说的那样,身处浅海之国边境冷水带,物资匮乏,生活贫困的藻部落和椰部落对浅海之国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加上奥罗巴斯降临此地时是以魔神原身的白蛇之躯显现这样庞大的存在,就算是要吃了他们,这些浅海民也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嗯,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在作风蛮荒原始的浅海之国,海兽和海兽之间尚且互为食物关系,海兽吞吃浅海之民的食物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故而,在巨大的蛇形魔神降临此处的时候,藻部落的部落族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正是在这样的心理预期下,当那个从庞大蛇身上潇洒滑落的黑发男孩出现在藻部落族长和祭司面前,宣布有新的神明瞩意他们成为自己的子民,并立刻会带领他们离开此地时,藻部落的两位主事人都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天可怜见的,这种好事儿真的会落到他们这个贫瘠的,只有一千人出头的小部落头上吗?
看着眼前身披长袍,笑容温和友善的孩子,又看到小孩颈侧张和呼吸的腮腺,本着“再差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差”“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利落点接受”的想法,吃下这位名叫【伊白】的小祭司画下的各种大饼,族长和祭司一拍大腿,做出了决定。
贫瘠的部落即便是榨干了,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加上秋收刚刚结束,为了支援前线的战役,就连藻部落这种著名的贫困之地都被收集食物的海兽士兵搜刮一空。
从一人一神提出要求,再到藻部落老老少少收拾完行李等候在村口的平地上,一共也就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祭祀背着不大的包袱,走上前来:
“伊白祭司,我们全族一千一百一十二口人,已经全在此处,不知道我们要怎么去新的族地?”
年老的祭司看看少年,心中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是走着去,他们藻部落没有那么多余的粮食支撑长途跋涉不说,一路上的各种海兽凶物都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却不想,听到他的询问,伊白祭司展颜一笑,乐呵呵道:
“放心,既然是我们提出的,希望藻部落的大家能成为吾神的子民,自然不会难为各位。”
安抚完藻部落诸人的情绪,黑发祭司转过身,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身前,大声喊道:
“奥罗巴斯大人,剩下的就拜托您了!向大家展现出你的伟力吧!”
体型和乐正伊白前世所见跨江大桥相差无几的白蛇看了小孩儿一眼,紫色中带着抹鲜红的竖眸冷冷地盯着他,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
但嫌弃归嫌弃,事儿还是要做的。
魔神级别的元素力涌动,在白色大蛇庞大的身躯旁边,构筑出一个又一个小型气泡,像是摩天轮的厢房一般,挂在奥罗巴斯的鳞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