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她成为坎贝尔家族族长的承诺、枫丹与须弥间最大的商队作为格里芬的“陪嫁”,和“兰道夫通讯器”继续合作的机会……埃琳娜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但是能让她在这个风口浪尖顶住家里人的压力,亲自赶赴郁金香庄园,轻言细语地安慰格里芬,果然还是因为

“更何况,我觉得我和你的关系并不仅仅只能用利益来衡量,贵族与平民又如何呢?”

她莞尔一笑:

“当你还是兰道夫家族的大少爷的时候,不也没有嫌弃我只是一个连子爵之女都不是的普通女孩吗?”

“如果你对帮不上菲恩的忙这件事感到后悔的话,我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一起去纠正曾经的错误!”

闻言,格里芬耷拉下去的眉梢被缓缓抚平,萦绕在心头的悔意渐渐散开。

没错!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果断握住埃琳娜伸出的带有邀约意味的手掌,格里芬重拾目标和动力:

“你说得没错,我还有机会!”

越是这种事情,他越是不能自暴自弃!他要做对菲恩有用的哥哥!

坎贝尔家族的马车上,年轻的少男少女许下了真挚的承诺。

可这场即将席卷整个枫丹廷的暴风雨,终究不是尚且稚嫩的他们能够揣摩度量的存在。

当三日之后,“历史性事件,菲恩·兰道夫即日将继位神王之位!”“雷穆利亚冕下后的第二位神王,他将为枫丹带来什么?”“枫丹即将迎来双王共治时代”等标题取代“谕示裁定枢机”和“混偿律能”登临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时,蜷缩在彩虹庄园中的小未婚夫妻面面相觑。

“菲恩他……”

“成为神王了?”

震惊的不只有埃琳娜和格里芬。

事实上,整个枫丹,上至直接推动“全体贵族会议”召开的其他四位大贵族家族,下至听闻报童传讯的普通枫丹人,都被这个消息炸得头晕目眩。

首先,第一个问题。

菲恩·兰道夫是谁?

回答这一问题不难,登载新闻的报刊上记述了菲恩·兰道夫的详细信息,大贵族兰道夫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枫丹贵族年轻一代中当之无愧的领头人,虽然年纪尚幼,但接手家里的生意不过两年,就将兰道夫家族的资产翻了一半有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经商天才。

那么,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会是菲恩·兰道夫?

即便菲恩·兰道夫再怎么天资聪颖,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便贵族们齐心协力重启了“神王”这一至高之位,无论是看人脉还是看资历,都轮不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占据这一宝座吧?

报纸刚刚发行,消息将将传出,立刻席卷枫丹全境,即便是早已被各种规则约束规训到近乎麻木的枫丹廷平民,都不禁参与到了这则炸裂性消息的讨论之中。

“或许这本书就是那些贵族老爷们商议盘算后的结果?公爵老爷们可是足足有五位呢!无论哪一个成为神王,其他四人都不会满意,倒不如选个最年轻最好掌控的,负责传递公爵老爷们的决定。”

“是啊是啊,反正都是贵族老爷们做决定,有没有神王对我们这些家伙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倒是水神大人……什么双王共存?那些贵族的爪牙!太侮辱水神大人了!一个傀儡,有什么资格和水神大人共称‘双王’?!”

“嘘嘘嘘!小声点!丹尼尔!你忘了二十年前灰河的那些事,还有十五年前的白淞镇了吗?敢这么骂那些贵族老爷们……你不要命了?!”

早已习惯了贵族统治的平民们对于这个多出来的“神王”并无太多看法,对他们而言,头顶上压着的是五座大山还是六座大山并无区别,所谓“神王”,大概也就是称呼特别一点的“贵族”。

而清楚“神王”这一称谓背后含金量的贵族们则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即,在一天前的那场全体贵族会议上,水神为何没有行使祂的“一票否决权”。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让兰道夫家的那小子成为神王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按照原定计划刊登报刊,亲眼见证那个瘸腿小子离开郁金香庄园入住沫芒宫,贵族们,特别是参与了亚当斯家族宴会的贵族,都陷入于难以置信的恍惚情绪之中。

“……不应该啊!芙卡洛斯怎么会默许这件事呢?这位冕下和不是那位大人,以祂的手腕,不可能看不出我们推出一位‘神王’是在向祂表达不满……”

兰道夫家族的死对头,在枫丹第一次涨水期后转行成为商业大贵族的弗朗斯家族庄园内,当代掌权者加登·弗朗斯在自己的书房内烦躁踱步,一边喃喃自语的发问,一边思考。

这是他思考问题的常用方式,在他和自己的三个哥哥竞争唯一继承人位置时,因为过度紧张和焦虑养成的习惯。

但在他击溃三个哥哥,获得唯一的继承人身份后,伴随身份的抬高、年纪的上涨和阅历的增多,加登·弗朗斯已经有数年未曾展露出这样烦躁的姿态。

“早知道……早知道芙卡洛斯大人对我等的容忍程度有这么高,那场宴会上我就不应该松口,同意兰道夫家小儿的那个荒诞计划!”

“如果……如果当时我愿意成为第一个尝试的人……现在成为神王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越是回想,加登·弗朗斯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特别是当他意识到,自己距离那个足以和水神并肩的至高之位,其实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悔恨的心绪就如同乱爬的蚂蚁一般包裹了他的整颗心脏。

“可恶啊!!!又是兰道夫家族,还是那个女人和地下的平民生下的小贱种!!!”

极度的嫉恨间,年过半百的中年人面目不禁扭曲了起来。

思来想去,他怎么也想不通,在那场宴会上,他怎么就轻易同意了呢?就连要求,也仅仅是象征意味地提出了一个“亲自将格里芬·L·兰道夫驱逐,证明兰道夫家族和低贱平民划清关系”。

加登疑惑,加登不解,加登越想越后悔。

可是

“现在是神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待到他踱步至书架前时,偶然间,目光从弗朗斯家私人珍藏版的《枫丹律法》上一扫而过。

他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烦躁与懊恼之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作为商人日常挂在脸上的慈和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