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多特的身份牌让他在深秘院的外围都畅通无阻,这一路上所遇到的行人神色虽然有些惊慌,但到底是深秘院的精英,保持着最基本的稳定,如若不是伊白观察细致,或许还察觉不出他们隐藏的慌乱。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只能证明说,王宫内发生的骚乱远比他一开始预想得更加可怕。

“……是伊尔明王。”

深秘院的后门通道处,伊白顺利堵到了那个能详细告诉自己情报的女人教养院的现任院长。

头戴黑色兜帽的红发女人在见到伊白的瞬间,露出了明显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反应过来,将男孩拉到了一旁的隐蔽角落。

院长眼神复杂,目不转睛地看向伊白佩戴在腰间的身份牌:

“小菲恩你不愧是最让我骄傲的孩子,居然这么快便得到了莱茵多特大人的赏识,居然连她的身份牌都交给了你……”

“侥幸而已,多亏了莱茵多特教授赏识,我才有了跟随她学习炼金术的机会,至于令牌……如果不是王城突然发生了骚乱,教授也不会将它交给我。”

伊白谦虚道,神色一如既往的乖巧:

“只是我初来乍到,对深秘院实在是不太了解,母亲大人您曾说过,即便我们走出了教养院,依旧是您的孩子,所以我才想着找您寻求帮助。”

院长微微眯起凤眼,语气莫名:“菲恩就这么肯定,我会赶来内城?”

“这是当然。”

伊白甜甜一笑:“从教养院毕业的学长学姐们,要么去了军队,要么就进入了宫廷卫队,您还有这么多‘孩子’留在王城里,作为我们的‘母亲’,王宫发生异状您怎么会不来呢?”

听完白发男孩的恭维,院长脸上的冷色稍稍淡去,眼眸中复杂的深意隐藏得更加深邃,笑道:

“菲恩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没错,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可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呢,像我这样的人,王都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格靠近这里。”

“而那些靠近不了的人,大概会心神慌乱一整晚吧,毕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

伊白听出了院长的潜台词。

未知是最可怕的,但又有言道,不知者无畏。

故而,王宫里发生的事情之所以能引发这么大范围的骚乱,必然有着一个被极少数贵族了解,却只有更少数人清楚全貌的“秘密”。

而不出他所料,人脉广泛且经营有道,手腕高超的院子大人,恰好就属于那“极少部分”。

不,不至于此。

对少院长那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双眸,伊白更换了自己的推测。

或许,她是那“更少数人”也不一定。

思及于此,伊白微垂眼眸:“阻拦了母亲的去路,倒是我失礼了,但想来王宫之中此时应该已无大碍了才是。”

“哦?小菲恩何出此言?”

“从前厅进来的时候,我和许多人都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祭祀服的金发大人与教授一起向着王宫的方向飞去,想来那位金发的大人,便是深秘院的预言家大人吧。”

“有教授和预言家大人在,王宫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此时都应该平息了才对吧。”

伊白给出了自己的试探,也抛出了自己所知的情报。

听闻莱茵多特和预言家都已赶往王宫,院长眉宇间的那抹急切之色果真淡去,主动牵起了伊白的手,走向了更加适合谈话的方向。

“……就连预言家,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出现的吗?”

一声似乎带嗤笑之意的呢喃从身边传来,这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实则已经是情报交换的一环。

待到行至更隐蔽一些的紫色植株丛之后,院长方才放缓了脚步,蹲下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像是一位真正可靠的长者一般将初具少年身形的男孩拥入怀中。

那气质,那姿势,任凭是谁看到,都像是一对正在亲昵交流的母子。

女人担忧悲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眉头轻皱间,艳丽的面孔瞬间覆盖上了一层憔悴之意:

“我的孩子,我的菲恩,黄金大人和预言家大人固然强大,但是这一次啊,单纯的强大或许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太过专注于学业,大概没来得及关注王都之中最近正在传播的一则传言吧……”

“传言?”

伊白眼神一凛,语气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母亲大人,还请告诉我。”

“那是一个神秘的故事……”

先是借由莱茵多特之手确定伊白所拥有的“价值”,又有伊白主动示好投诚,院长的态度也越发和蔼可亲:

“众所周知,坎瑞亚是位于七国土地之下的地底之国,那么坎瑞亚的更下层呢?”

“外界之人的存在,在坎瑞亚并不是秘密,故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一直以为坎瑞亚的更下层,是世界之外的废墟和混沌,正是因为有坎瑞亚为七国阻挡灾厄,才会有地上之国的繁荣与昌盛。”

“但是啊……如若地上的神明才是异端,而地下的未知,才是真正伟大的存在呢?”

伴随着讲述,院长的声音越发温婉轻柔,言辞中的内容,却叫伊白从背后生出一丝凉意。

他紧抿着唇,多年的养气功夫让他的表情一如既往保持着“菲恩”该有的惊诧和动摇。

但作为“伊白”的智慧,却已然让他窥见了这一流言背后真正的真相。

而不必多说,院长这恰到好处的停顿又是一次关于莱茵多特教授对他信赖程度的试探。

“……真正的伟大……是指……”

声音不自觉地干涩了起来,苍白发色的男孩扭头看向信赖的母亲,对上“母亲”鼓励似的眼神,试探性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