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从伊白如今所站的角落,甚至能看到被阿莫斯押着肩膀的萨克森嘴角那抹嘲讽地笑:

“能想到这么完美的主意,我才是真正的天才,如果不是有你发疯,等回到蒙德城后,我会成为整个蒙德城的英雄!”

姗姗来迟的乌鸦直接开口骂道:

“这个人类嘴巴里怎么在喷排泄物,咦,好脏好臭!”

伊白好悬没维持住表情管理。

鹦鹉的声音打破狼群和人类之间安静却僵持的对峙氛围,更是让萨克森的脸色骤然一变。

伊白倒也能理解他的想法。

萨克森无非是觉得,狼群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即便是当着狼群的面,他依旧可以肆无忌惮地侮辱诋毁狼群,甚至对北风王狼出言不逊。

且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即便阿莫斯已经将他带到奔狼领,萨克森也只是觉得,对方是放幼狼回家,完全没想过阿莫斯会杀了自己。

但在场第三方智慧生命体的出现让他猝不及防。

金发男人几乎是在鹦鹉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半掩的丛林间,语气急促狠厉:

“谁?!”

“你爷爷我!”

鹦鹉比他更加嚣张,扇扇翅膀,直接大摇大摆地飞到了为首的头狼的头上。

嗯,作为狼群中唯一的翻译,鹦鹉在狼群中就是这么的重要!

见已经暴露,伊白不再观望,紧随鹦鹉其后牵着马走了出来,看向白发少女,露出了喜悦的笑来:

“阿莫斯大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接我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

阿莫斯坚冰般的眼神不由得柔和起来,声音也是和呵斥萨克森副团长闭嘴时的样子天差地别。

“不晚不晚,狼群们对我很好,我还有幸见到了北风王狼大人。”

感受到阿莫斯的歉意,伊白连忙摆摆手,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的同时,也简单概括了一下这两日在奔狼领的生活。

这二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交谈了起来,完全视被强压着头,双手背后,狼狈又难堪的金发男人为无物。

顿时,比被一只低贱的扁毛畜牲辱骂更加难以抑制的愤怒从萨克森的心头涌出,他刻意冷笑一声:

“搞什么啊?!阿莫斯,你破坏我完美的计划,甚至把我也绑到奔狼领来侮辱折磨,就是为了从狼群中救回这个小鬼?”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全身心奉献烈风君主的虔诚信徒呢,让我听听有幸见到了北风王狼看来连叛徒的证据也找到了,阿莫斯,你个叛徒!骗子!!我命令你快点放了我!”

“我们可不是古恩希尔德那种自甘下贱的东西,你个叛徒胆敢伤害我一处,就必将被烈风的怒火撕碎!”

“闭嘴,萨克森。”

团聚的美好氛围被打破,阿莫斯再度冷下表情,神色漠然而冰冷,看向垂死挣扎的安迪·萨克森的眼神像是北风中最无情的一抹,毫不客气地戳破了萨克森自诩“忠臣”的遮羞布:

“完美的计划?你是指,引燃狼群对人类的仇恨,在迭卡拉庇安的庇护下无耻地看着雪原上的同类被狼群迁怒,沦落到妻离子散的下场?”

“雪原上的贱民,死光了才好,再说了,他们也来蒙德城不就好了吗?”

“然后沦为没有身份的流民,被你们又区区三枚赤铜币买断性命和自由是吗?”

阿莫斯嗤笑一声,见到菲恩安全归来,且精神状态都还挺不错,欣喜之余,阿莫斯也知道,这场和狼群的交易即将进入最后一环。

如此一来,她对安迪·萨克森的耐心也进一步降低,见这个聒噪的男人还在絮絮叨叨讲着一些冠冕堂皇欺骗自己的话,她直接一脚踢在萨克森的腿弯处,厉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内城贵族的奴隶都是怎么来的!所谓贵族的每一寸荣光,都沾染着外来流民的血肉安迪·萨克森,欺骗自己好玩吗?”

“那又怎么样?没有萨克森先祖的主动追随,烈风君主也不可能建立蒙德城,严格来说,萨克森也是蒙德城的主人之一,烈风君主之下,哪个没有蒙受我们的恩泽?让他们给伟大的萨克森做奴隶才是抬举他们了!贱女人,放开我!”

萨克森愤怒地咒骂,眼眶通红,从中射出屈辱的仇恨的光来,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怎么?你还真想杀了我们?贱女人,我劝你放开我,这一支骑士小队的成员囊括了蒙德城最顶尖的三成贵族,要是我们无故失踪在雪原上,你和你的贱民队友必将遭到我等家族的疯狂报复!”

“除了烈风君主,无人有权追责我等!你不行,北风王狼也不行!”、

一口一个“贱女人”“下贱”“贱民”的,涵养是一点点也没看到,疯狂倒是实打实地显露无遗。

在愤怒和嫌弃之余,伊白都忍不住好奇那一批最初追随迭卡拉庇安的贵族,知道自己的后代竟如此的“尊敬”自己,会不会恨不得一开始就不婚不育?

不太合时宜地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基于萨克森对阿莫斯的冒犯,伊白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中的柔色也尽数散去:

“答对了,萨克森副团长,人必然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是吗?”

示意阿莫斯将萨克森的另一条腿也踹断,从腰间抽出骑士团标配的短剑,男孩轻佻而随意地拍了拍金发男人的脸颊:

“四十七年前的那场雪原狼灾如若重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动乱之中,虽然在阿莫斯大人的努力下,这场动乱被化解在源头,但我想,以罪魁祸首之命,让更多人引以为戒应当不过分吧。”

说着说着,锋利的刀剑就比上了萨克森的脖颈。

严格来说,少年的声音平静而温和,远不及阿莫斯那般冷酷有威慑力。

但怪就怪在太平静了。

“你们……真的想杀了我?”

平静到仿佛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随意而冷淡。

萨克森知道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