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分析道:“假设谢书漪最开始就是个已经心理扭曲的人,那她回国的十几年安安静静就很奇怪。如果是回国后某个时间点发的疯,那她带走徐信庭的时候是否心里正常就很值得推敲。
我是偏向于已经疯了,毕竟她把徐信庭带回来再把你带走,中间隔的时间不长,很小的概率是她之前好好对徐信庭,而你一来就发疯吧?
那若是她在这之前就疯了,那徐信庭是怎么长大的也很值得推敲。我小学老师曾说过,一个拥有童年创伤的人,是需要很长时间去治愈的。
但从我调查到的来看,徐信庭除了身体上的毛病,并不存在心理创伤,就连心理医生都只短暂地看过一次,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很矛盾。谢斐,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林邵听了一大圈已经开始懵逼了,他还在消化谢书漪发疯这件事,不知道咋就跳到了徐信庭,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啊?”
谢斐看了他一眼,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道:“你是说……徐信庭从头到尾都在装好人?可是七岁的孩子……”顾言霜垂眸轻声道:“普通人做坏事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计划和足够的勇气。但如果是被故意往坏人的方向养大的孩子,就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步骤,他只需要「想做这件事」的念头,然后就会去做。
就像看见公交车上的弱势群体,大部分普通人会选择让座一样,是下意识的反应,是社会群体中耳濡目染的教养。”
谢斐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头忽然有些说不出的茫然感。
就像对谢书漪的人生经历不感兴趣也不想追究一样,他对徐信庭也报以一样的态度,这个和他有同一个疯子母亲,同一个垃圾父亲,同一天出生的弟弟。
双胞胎本应该是比所有的血脉亲缘都来得亲昵无间,仿佛照镜子一样的另一个自己。
可对他和徐信庭来说,那层血缘只是一个污点,每次冒头都只会带来灾难。
谢斐没再往下想,转而冷静问道:“你觉得徐信庭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我不确定……”顾言霜皱着眉头,“资料过少,我不了解谢书漪这个人,徐信庭的伪装又太好,也有可能他确实是个好人。但我并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在过多的刺激下做出些什么。”
这时,拨弄电脑看资料的林邵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谢书漪是不是也会像徐信庭一样伪装啊。”
顾言霜和谢斐愣了一下,顾言霜思索道:“你是说伪装自己的罪行?但按道理来说她不会知道私底下有人在观察她啊。”
谢斐见林邵茫然的神色,换了种问法:“你从哪得来的这个结论?”
“哦哦……”林邵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夹,是谢书漪的轨迹时间线,“我发现她十七岁被接回去后还挺正常的,完全看不出来有恐怖分子的端倪。她有十三年的时间和她姐姐在一起,认识谢斐他爸也就那点时间,资料里也没有查到谢书漪和谢斐他爸勾搭的长期记录,连开/房都查不到,单纯出轨偷情我觉得有点奇怪啊。
而且妹妹搬到已经结婚的姐姐家住也很奇怪啊。然后你们说徐信庭装好人,我就想谢书漪会不会也是这样,装好人留在某个人身边什么的。”
他伸手点了点谢书涟死的那句话,张口就道:“你看,她姐死了她就不装了,疯了,我合理怀疑她喜欢她姐啊。”
顾言霜和谢斐一脸「你啥几把乱讲什么呢」的荒谬表情,谢斐牙疼地说:“你傻/逼吗,看没看开头啊,她们是双胞胎,亲姐妹,怎么可能……”林邵理所当然地道:“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的话,谢书漪为什么待在她姐身边十三年都不发疯啊,顾言霜不是说她最开始就是个已经心理扭曲的人了嘛,那骨科一下也正常吧。”
顾言霜:“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假设!”
林邵:“但挺有逻辑的对不对?你们看,她姐死了,谢书漪看都不带看一样的就离开谢斐他爸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复合的念头,很明显不是爱情啊,那排除法不是他就是姐姐咯。
谢书漪发疯也是在她姐姐死后,这不是全说通了嘛,她憎恨你们兄弟俩是罪恶的结晶,是害死她姐姐的产物,所以就要发疯地折磨你们。”
谢斐差点被他说服了,半晌才扶额道:“第一,她要是真的恨,当初可以不生;第二,她姐姐是意外车祸,不存在谁害的。”
顾言霜也有点噎住,他还是觉得亲姐妹搞在一起不太现实。何况谢书涟还结婚了,明显性向是异性恋啊。
不过林邵说的也有点道理,于是三人将这种可能性和谢斐的疑点都记录在了文档里。
凌晨四点二十。
林邵打了个哈欠,趴在床上含糊地说:“哥们打个商量,今天先到这吧,天都要亮了,晚安一下呗。”
“也行……”顾言霜扒拉了一下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就睡。
谢斐嘴角微抽:“你们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林邵把磕背的笔电扔谢斐身上,又把顾言霜往床沿踹了几脚,没什么诚意地说:“一家人啦哥们,你往里一点,给我挤一挤。”
谢斐面无表情地一把扯掉被子,直接上沙发上睡了。
早晨七点。
祁冬钰打了个哈欠合上电脑,起身将录音笔揣兜里,离开/房间。
接连按了三个人的门铃,结果一个人都没开门,祁冬钰有点震惊,林邵和顾言霜就不说了,没想到谢斐居然也没起!
但想想七点钟好像确实太早,祁冬钰只好放弃了跟这三人当面说,直接在群里留了言,而后离开了酒店。
公交站。
祁冬钰远远地就看见徐信庭侧着身子倚靠在公交站牌边,歪歪地带着顶太阳帽,侧脸看起来有点憔悴,低着头看地面,有点看不清神色,手里拿着两杯戳上了吸管的奶茶。
祁冬钰松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垂眸走过去。
“哥……”徐信庭呆滞了一瞬,又飞快地扭头看向他,笑得似乎有些勉强,“你来了,阿钰。”他将奶茶递给祁冬钰,“之前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
祁冬钰抬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奶茶。
“你行李呢?”
“已经让人先带过去了……”徐信庭道,“我只是想临走前跟你见一面。”
祁冬钰咬着吸管,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中午十二点半。
顾言霜最先醒来,摸索这手机打算看下时间,结果看到了一条早上七点十分的信息。
【和谐友爱学习小组】【冬冬冬日:我哥想出国,让我去送一下他,八点半的飞机,我先走了。】
迷蒙的睡意一下子就清醒了,顾言霜猛地起身,指尖有点颤抖地拉到联系人列表拨通祁冬钰的手机号。
半分钟后,手机那端传来了一道机械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祁冬钰茫然地睁开眼睛,却仍旧是一片漆黑,他挣扎了下四肢,发现双手双脚都被锁上了锁链,他好像正躺在床上。
“哥?”他喊了一声。
脸颊搭上了一只手,对方抚摸着他,滚烫的呼吸浇洒在他鼻尖,他听到一声沙哑含糊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