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味道……好陌生。是她从来没闻过的男士古龙水的味道,和她记忆中那个身上有着干净清爽的阳光味道的少年气息一点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是在躲我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曦依旧不敢看他,低着头想避开他:“没有……放开我。”
楚明洲垂下眼眸看着几乎贴在他胸口的人,心脏鼓动,血流加速。天气太热,热到他几乎有些口干舌燥了。她想走,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握着胳膊拽回来,根本没法挣脱。
是她变弱了,还是他变强了?以往她从来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一边,可现在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不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孩子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这么执着地追着她找了过来,见到她转身就走的那一刻明明是生气的,按理来说她躲他躲得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不应该再来自找没趣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下,楚明洲的视线落到了她胸口的位置。薄薄的白色布料下,是十分微小的一个环形凸起的饰物。楚明洲的瞳孔微微缩小,朝她伸出手。楚曦缩了缩脖子想躲,却没有成功。他的指尖触到了她带着汗的潮热肌肤,食指勾住她脖颈间那条黑色的细绳,缓缓拉扯,在楚曦的眼前,将她藏在衣服里的挂坠给扯了出来。
完了。看到那枚闪耀的银色钻戒和吉他拨片一起被楚明洲捏在指间的时候,楚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是什么,嗯?”楚明洲松开了吉他拨片,单捏着戒指,声音很冷,“不是说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吗?”
他稍一用力,楚曦只觉得后颈一疼,那条戴了三年的陈旧细线就被楚明洲生生扯断了。她下意识双手抬起来在胸前接住了掉落的吉他拨片,然后再伸手去抓楚明洲手中的戒指。
“还给我!”
楚明洲抬起手,很轻松地便躲开了她急切的手。
楚曦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像玻璃一般泛着浅淡光泽的琥珀色瞳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在这样的酷暑时节,寒气四溢。
楚曦咬住唇,知道想凭借自己从男人手中抢回戒指是不可能的事,只能低声说:
“那是我的。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人都摆在她面前了,她不要,却为了一枚戒指这么着急。楚明洲看着她细白的脖子被扯断的项链勒出的红痕,心脏隐隐抽痛。
“别告诉我你是舍不得这点钱。”他继续逼问,“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戴着它?”
“我可以给你钱。”楚曦不回他的问题,“就算我买下来的,你把它还给我。”
“买?哈哈,你想用钱买下来?”楚明洲嘲讽道:“一颗真心的价格,你出得起吗?就算是扔了,我也不会再给你。”
说完,他一扬手。那枚亮闪闪的戒指就这么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无声无息地掉进了荷花池中。
那一刻,他承认,他是带着有些泄愤的心理的。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楚曦脸上时,却陡然愣住了。
他看见楚曦哭了。
她的视线还追随着那枚戒指消失的方向,眼圈泛红,睫毛扇动时一颗泪滴极快地顺着脸颊滑落,转瞬即逝。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明明对送出戒指的人都弃若敝履,你不是……应该不在乎吗?
应该觉得解气才是,不论她哭的理由是什么,这滴泪是因为他才流的。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心脏深处传来钝钝的疼痛感,手却下意识抬了起来,想拥她入怀。
“楚总!”有人站在凉亭叫他们。楚曦低下头抹了一下眼角,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绕开楚明洲,像逃跑一样快步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楚明洲神色阴郁。此时,有人悄悄走近了他。
“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楚总。”叹气的声音传来,“纯折磨自己呢这不是。”
“凌雪琼,这不关你的事。”楚明洲并未回头看她,“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
“楚总,我这是关心您呀。”凌雪琼心中酸涩,脸上却依旧笑着,“明明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还要骗自己。机会可不等人,到时候要真错过了,您哭都没地儿去了。”
第096章 | 0096 chapter.96 她走过的路
Chapter.96 ? 她走过的路
(1)
那日后,楚曦便没再去过剧组。楚明洲以凌雪琼知情不报为由,扣了她一大笔钱,把小姑娘气的哇哇大叫,控诉他“抠门!没良心!公报私仇”。
楚明洲确实是公报私仇,那日楚曦流泪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在脑中浮现,这段时间他脾气暴躁得很。公司里他身边的助理和下属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对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做错事惹老总发脾气。
周末,楚明洲回了一趟楚宅。楚太太五十大寿,他这个做儿子的得回去给母亲庆生。这几年他工作忙,回家次数也少,和母亲的关系也愈发冷淡起来。楚天宇照例是缺席,来参加的都是些富太太娇小姐,莺莺燕燕坐了一屋。楚太太领着儿子挨个打招呼“这个是你林世伯家的侄女儿、那个是刘叔叔家的女儿,还有你爸朋友寥叔叔的外甥女,明洲,来认识一下都认识一下啊,加个微信”。
那些个女孩儿们都是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看着年少有为英俊多金的楚少爷,一个个的都有些娇羞情态。在母亲的敦促下,楚少爷冷着一张俊脸,无动于衷:“我微信只加工作伙伴,不加闲人”。
他这话毫不留情,楚太太面子上挂不住,一边笑哈哈地打圆场,一边用眼刀狠狠剜他。没办法,小少爷油盐不进,这几年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要给他介绍对象,长得漂亮的性情和婉的什么样的都有,但愣是一个都没成过。
以前她总想着,孩子年纪还小,心里有别人,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也正常。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一副固执的倔强脾气,连带着和她的关系都冷了不少。虽然两人从未在明面上说过,但楚太太也知道,原因只能有那一个。
热闹的宴会一直到深夜才散。到下半场楚明洲就已经不知所踪,楚太太心力交瘁,让管家去找。对方去了半晌,回来告诉她:“太太,他在大小姐房间里呆着呢。”
楚太太一时哑然,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起身往楼上走。
推开那扇已经许久没打开过的房门,房内的布置还是和三年前主人走时一模一样。
那时她什么都没带走,和她来楚家时一样,就这么孤零零地离开了。这么些年,楚太太没过问过这间房,但她也知道,楚明洲还叫人维持着它的原样。母子俩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给彼此都保留了一丝余地。
楚明洲脱了外衣,侧身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似乎还在眷恋残留在里头的那一丝旧日气息。修长高大身子微微蜷缩,还像个正在做梦的小孩子。
“明洲啊。”楚太太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摇他的肩。楚明洲睁开眼,目光缓慢聚焦,看到母亲的脸,然后又闭上了。
“怎么累成这个样,工作也别太辛苦了。”楚太太说,“你本来身子就弱,最近又去动了手术……”
说到这,她猛地停了下来。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楚明洲笑了一声:
“妈,你都知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