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心里埋怨岳宝华就是太善良,不愿意说人坏话也就算了,连不实话也不跟宁宁说吗?算了,这是华叔自己的决定,自己生气归生气,总不能替他做决定。
岳宁很乖很乖地叫:“强叔好!”
被这么一个漂亮又乖巧的小姑娘叫强叔,丁胜强心花怒放,走到她边上:“宁宁是吧?”
“是啊!”岳宁声音清脆中带着年轻女孩的娇俏。
“实话呢!总是不太好听,但是我也是你爷爷的徒弟,我也希望他好。你爸死了,刺激得他脑子不太好了。这两天老是说疯话。”丁胜强往她身边更近了一步。
岳宁佯装不知,虚心求教:“他说什么疯话。
“他居然说你会做菜,而且做菜做得很好。等你回来了要把宝华楼交给你。你说这是不是疯话?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你好好劝劝他,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丁胜强笑着说。
岳宁露出不解的表情:“强叔,你为什么认为我爷爷在说胡话?”
“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做少奶奶不好吗?厨房油烟,铁锅那么重,每天颠锅颠勺,别说小姑娘能不能吃这个苦。就是这个体力,女孩子能行吗?”
丁胜强说完掏出烟盒,要点烟,没有注意岳宁偷偷地到了他身后,突然他被抱住,瞬间天旋地转,他一声惊叫,围观的人也惊呼起来。
岳宁用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架势把丁胜强从背后给抗了起来,丁胜强四脚朝天地被她扛在肩膀上。她就这么扛着丁胜强转圈圈,转了几圈,她放人下来。
丁胜强刚刚上下颠倒,惊魂未定,胳膊又被扣住,左摇右晃,晃个不停。
围观的人都傻眼了,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把一个胖厨子当个沙袋耍?
岳宁停手,丁胜强太胖了,真累人。
岳宁一歇手,丁胜强脑子发闷,头晕目眩,肚里翻滚,终于忍不住,弯腰呕了起来。
“强叔没事吧?”她拍着丁胜强的背,“强叔,我应该能颠锅吧?”
丁胜强惊魂未定,背上那只像老虎爪子的手,还在一下一下拍他的背,恨不能把他的五脏六腑全拍出来。
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出头,胜华楼里都是吃饱喝足,往外走的顾客,见别人在看热闹,他们也过来看,这一幕直接把人看傻了。
这丁胜强还在干呕,得不到回答的岳宁看向围观群众:“大家评评理,我能不能颠锅?”
“能!”阿松的声音叫醒了看呆的人群。
大家反应过来,这个力气也太吓人了吧?一个人喊:“能!”
下面的人跟着喊:“能。”
岳宁停下了给丁胜强拍背的手,走到中间,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谢谢大家的肯定。我一定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和大家的期望,做个好厨子。”
丁胜强背上的压力瞬间减轻,他缓了许久,终于能站直身体了,腿还在打颤。
岳宁很关心地问:“强叔,还好吧?你才三十多,而且我很当心的,没把你扔到地上。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花姐一下子明白了岳宁的意思,立刻接话:“对啊!丁胜强,不要装了,华叔都六十了,你都把你师傅推到地上,害得他进医院了。宁宁可没把你推地上。你也想去医院吗?”
围观的人哪里能忍得住?笑声此起彼伏。
岳宁一把拉过丁胜强,指着胜华楼的招牌说:“强叔,好了好了,你就不要装了吗!我们现在说正事,你这个招牌用得名不副实。而且啊!还显示了你的眼光格局很小。”
丁胜强口舌还没能自如,没办法说一句完整的话。边上围观的人替他问:“怎么说呢?”
“真的能做到胜,就像打比赛一样,实力上胜过对手。那就得菜品上有优势,菜要比对方做得好。是不是这个道理?”岳宁问围观的人群。
“对。”
岳宁放开丁胜强,走上胜华楼在橱窗上的海报,指着一行字:“宝华楼传承,正宗粤菜。”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是以能做宝华楼一模一样的菜品而骄傲,拿着这些菜品来吸引客人,这叫仿制。证明他们没有信心,所以价格普遍比宝华楼低。这个招牌改成‘仿华楼’就比较合适了。”岳宁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有道理。”围观的人喊。
“就像日本的清仔面和港城的圆仔面,面条爽滑劲道上,圆仔面略微差了清仔面一点,所以圆仔面价格低一点,追求爽滑劲道面条口感的,多出点钱吃清仔面,如果无所谓的,那就吃圆仔面。”岳宁走到丁胜强面前,“所以,强叔,仿华楼也是一样的,就说是宝华楼菜肴的平替,喜欢口味更好的来宝华楼,更关心价格的,到你的仿华楼。一家是领导者,一家是追随者。领导者引领潮流,后者跟随。如果你真的是胜了,那你就是领导者了,你还用低价仿制的策略,怕不是脑子有病?”
听到什么竞争理论,有人叫起来:“小姑娘,你还懂这个?”
“纸上谈兵而已。还是要靠实践出真知。”岳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她看向岳宝华,“爷爷对我有信心,他决定让我跟他一起经营宝华楼。”
她退后一步,向围观的人鞠躬:“我在这里谢谢大家!我从这张海报上知道,大家光顾胜华楼,是因为对我爷爷的宝华楼的肯定。从今天起,我这个小厨子为宝华楼注入新的力量,和我爷爷这个老厨子一起并肩前行,为各位客人提供更多口味,更有质素的菜品。也会拉开和胜华楼也好,仿华楼也好,这些酒楼的距离,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可以成长和追赶。”
“好大的口气。”
岳宁循着声音过去,看见一个大波浪大红唇的女人,手指夹烟扭着腰过来。
这个女人穿着蓝色的紧身衬衫,领口敞开,露出深深事业线,一步裙加上黑丝袜。岳宁确定,这是迭码仔二奶。刚才阿松叔路上可是详细给她描述了那天的情形,又来这一套?她以为她岳宁像爷爷一样的好性子吗?
岳宁很谦虚地澄清:“我说得都是实话。”
这女人到岳宁身边,往岳宁身上贴去,仰头仔细看岳宁,刚要吐出一口烟,她胸口有些微刺痛,低头看,她的事业线当中多了一张纸币。
现场的人都看呆了,他们见岳老板的孙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五蚊面值的港币,塞进了这个老板娘的胸口,那姿势像极了去夜总会寻欢打赏小姐的男人。
“你干什么?”这个女人嘴巴里冒烟地大喊,从胸口抽出那张纸币,扔在地上。
岳宁一脸疑惑地捡起这张五块钱,委屈巴巴地说:“我这两天在宾馆里看港城电视剧,电视剧里有位女士的穿得跟你差不多,往一位先生身上蹭去,那位先生就往她胸口塞钱,那位女士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钱。我以为这是港城的规矩。所以您往我身上靠,我就塞了钱,我以为您会高兴。”
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岳宁还满脸迷茫地向他们求助:“我做错了吗?”
那个女人咬牙切齿:“你……”
花姐大笑着过来说:“宁宁啊!那个是男人去夜总会,给那些小姐的小费,丽姐是胜华楼的大老板,你不能这样给小费。”
岳宁委屈地抱着花姐的胳膊:“爸爸教我,老板对内要尊重职员,对外要尊敬宾客。没有职员的努力,没有宾客的喜爱,我们就没办法赚钱。但是尊敬不等于谄媚,为人的第一点,就是要行端坐正。她那个样子不像老板吗?就像……就像……电视剧里青楼里的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