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是女儿身。
又因曾在外行医抛透露面甚至给?男人把脉问?诊,被某些嘴碎的嘀嘀咕咕几句毁了?大家小姐的矜贵名声,在京城这权贵云集的地?,反而蹉跎耽误了?花期。到最后为了?柳氏一门的医传,为了?军医有关药材方面的需求,倒成了?柳家跟苏侯之间利益的纽带。
性情?据苏侯自己介绍,倒是温婉贤淑,也?有些善良的。
所?以名正言顺的一品诰命夫人“打”不过荣玉娇,甚至管家权都被弟妹拿捏手里。
“孩儿拜见母亲。”苏敬仪压下心中的万千揣测,默念一声入乡随俗,而后双膝跪地?,规规矩矩的行了?家礼。
瞧着匍匐跪地?,身形显得那?般消瘦的亲儿子,苏柳氏双眸瞬间就红了?,泪水落下,赶忙起身弯腰去搀扶苏敬仪:“我……我儿快快起来,都是……都是为娘管家不严,才?……才?酿成了?你我母子分别十年。”
听得率先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的亲娘,苏敬仪当即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开?口。
可饶是心里铺垫过,可一张口莫名的还是那?熟悉的妈妈,还是那?一句老妈,皇太后,母上大人。这些曾经熟悉的,带着撒娇带着怨气带着委屈带着恳求带着……带着无数情?绪的话语死死的掐着他的喉咙,让他这一刻喊不出一声娘。
苏敬仪只能喑哑着声,带着些泪水飞快道:“这……这事又不是你的错。爹解释的很清楚了?,锦衣卫结案文书?也?清清楚楚的,您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呢?这显得让我怪您一样。”
“这事都翻篇了?,咱们一家人以后踏踏实?实?,朝一个目标好好努力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吗?”
边说,苏敬仪逼着自己张口,像是在宽慰苏柳氏,也?是在对自己说最后的劝说,让苏敬仪踏踏实?实?的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咱们……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无力回到十年前,那?就要专注眼下,去展望十年后啊。”
苏柳氏听得这声声强调无关对错,只有努力过好日子的话语,真若侯爷家书?所?言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她便?愈发愧疚不安。毕竟她也?有眼睛,甚至她抬手扣住苏敬仪的脉搏,就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孩子身体的虚弱。
“都是……都是我的错……”
一声声的痛哭,是真真实?实?的悔恨,苏敬仪听在耳里颇为不是滋味。但他刚斟酌着该如何宽慰眼前的亲娘时,岂料就见哭得不能自理的娘扣住自己的手腕姿势有些……有些专业啊。
当即他眼皮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抬眸斜睨眼一言不发的亲爹,示意人赶紧开?口劝劝自己媳妇。
这干啥呢?
把医术用自己儿子身上,第一次见面就偷摸诊脉,好吗?
“芸娘,你且冷静。”苏从斌瞧着苏敬仪精心准备的“精神奕奕”技巧完全没?用上,也?有些无奈,赶忙开?口诉说眼下重点:“敬仪身体亏损慢慢调理还来得及。咱们眼下还是得安排好琮儿。总不能让另一个孩子也?跟着亏损。要是今日没?有准备好,日后可能就鞭长莫及!”
听得出苏从斌带着些刻意,想要把她的思绪从愧疚中拉扯出来。可……可到底眼前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熬了?一宿,据说恍若小冻猫子一般奄奄一息的孩子,据说看起来就养不活的孱弱孩子。她……她当时光听着蔡姨娘的形容就痛彻心扉,甚至还腾起了?杀人报复的欲、望。
她小心翼翼谨守本分,她也?处处与人为善,可为何要如此对她?
只因为她觉得她以为,就可以肆意的让他们母子分别?
琮儿也?成为她们抬高自己身价的工具,却没?想过琮儿从小谨慎,昼夜苦读,风雨不缀。
“对对对,这到底去最最南端啊,听说有瘴气还是海风的,环境超级恶劣。”苏敬仪瞧着神色一变,明显也?关心苏琮的亲娘,赶忙将?自己的态度又再一次表态诉说一遍。
末了?,尤其强调了?一下辈分问?题!
“娘,两个儿子要是纠结的话,您一个当儿子养,把我当孙子养!要是这样还纠结的话,那?咱们就得按着公审时的话来,严格从过了?明路的义?父辈分了?!您把苏琮当义?父孝顺着!”
冷不丁听到这话,苏柳氏如遭雷击,眼泪都停止打转了?,喃喃不可置信:“什……什么?”
苏从斌深呼吸一口气:“这关系你慢慢理解。眼下琮儿离别在即,明日就得走。这衣食住行的安排你看看还缺什么,今晚能够补上的,我会?立刻安排补上。”
“没?错,娘,咱们正事要紧。关系您慢慢消化!”
听得接连两声笃定的,带着不容置喙的话语,苏柳氏抬眸看了?眼苏家的家主,带着狐疑:“那?老太太……”
“苏琮已?经自立门户,不需要经她颔首。眼下能够准备的府医是柳家人脉,武师和先生都是我自己经营的人脉。”苏从斌难得直白无比,抬眸定定的看着眼里带着质疑的妻子,不容置喙的:“至于钱,更是我的私产!”
“放心,敬仪我也?有所?安排。”
苏敬仪接连点头:“对对对,我都知道,甚至还是我逼亲爹的!苏琮多么聪明啊,从利益角度,都得牢牢抓住他,牢牢让他先富贵起来。先富带后富,带动全家全村奔小康啊!”
“我的娘啊,您快点想一想。”
“爹,把清单给?娘,让娘再想想。”
“不过娘丑话说前头啊,不许给?琮哥安排丫鬟带过去。爹说武帝当年穷困都自己动手收拾日常起居生活,所?以苏琮眼下戴罪立功,也?得自己收拾的。”苏敬仪最后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开?口道。
瞧着苏敬仪提及这些,双眸纯粹,不见任何的不满,唯有对苏琮的牵挂与担忧,苏柳氏双手掐紧了?帕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喑哑着声道:“侯爷先前派人来信,要捋一捋南下的药材商,与我们是否有些关系。我这边捋出了?两家,不知有何用?”
说话间苏琮也?归来了?。一见柳氏红着眼,他垂首恭敬跪地?。
“赶紧起来,你孝顺娘知道。”苏敬仪去拉苏琮:“你亲自邀请结果怎么样?”
“有……有些父亲谈妥了?些丰厚回报,所?以自然是……是妥当的。”苏琮不肯起来,对着苏从斌也?是重重一磕头:“孩儿不孝,连累父母为我奔走。”
“应该的。说来也?是利益交换。府医还有你外祖的徒弟愿意随你走,是因为医道也?要传美名,是因为妙手回春也?需要经验积累,是因为京城是皇城跟脚。他们学问?学够了?,他们也?需要游学。可若是单独游学,或许会?遇到重重危险。可跟着你,却可以顺顺遂遂,甚至还可以跟当地?的名医交流。”
苏从斌道:“我让你娘找药材商,是因为我也?在思忖野菜可以耕种的话,长在山间的药材可不可以种植?例如人参,要是北疆到南疆都可以种,那?就发了?,那?我们起码在医学上可以名垂青史了?。”带着些说笑,苏从斌想要缓缓眼下屋内对于离别的愁苦,但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又得回到离别一事:“对了?,琮儿不想其他,咱们专注眼下有关你的事情?。你这衣服,眼下直接做也?来不及了?,需要多准备些布匹带过去,这干农活,还是武服的材质舒服些……”
“没?错!苏琮你拿笔记下来啊。”
苏柳氏闻言,抬手拍拍苏琮的肩膀,“琮儿,莫担忧。我们一家人都在,没?什么困难是熬不过去的。眼下咱们开?开?心心多想想还需要什么。”
望着一如既往关心自己的娘亲,苏琮缓缓将?眼泪倒逼回去,含笑应了?一声好。
一家四口想了?又想,苏敬仪甚至恨不得搞出个除湿机让琮带过去,但无奈自己智商不行,只能多道一句保湿。然后趁着限定的时间,将?自己写好的,因为墨水未干晕染的有些糊的大字小心翼翼折叠好,双手恭敬奉上,“你要是想我们了?,就看看啊。时间或许就在我一副写的比一副好的日子里,悄然渡过了?。”
苏琮笑着应下。
而与此同时,收到一家四口齐聚东院消息的荣玉娇牙龈一咬。可等?了?又等?,却不见苏琮,甚至都不见苏从斌来请安,甚至天蒙蒙亮之计还收到线报,一家四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着爵车在护卫的帮助下走了?。
“果然是翅膀硬了?!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规矩都不懂了?!”
苏从文听得亲娘话语中带着的杀气,倒是难得有些后怕:“娘,这……这苏琮真得了?武帝青睐?万一武帝……”
“怕什么?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荣玉娇拍拍自己自打知道登闻鼓状告不孝后,一直没?有脱下的诰命服,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