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也回?过神?来,直接怒不可遏,点名道姓:“苏从斌,你给老夫说清楚!”
听得这一前一后响起的两道声音,朝臣们仗着法不责众思想?,全都毫不犹豫侧眸直勾勾的看向苏从斌。
对此?,苏从斌捏得象牙笏板的手指都发青了。可没办法,苏敬仪这个嘴贱的,当众说了!
他除了私下暴揍苏敬仪一顿,还有别的办法吗?
“回?两位国公爷的话,是?真的。下官按着宗法辈分?算,这苏琮的辈分?的确比我高。”苏从斌缓缓抬眸,难得挺直腰板,不躲不闪迎着朝臣们惊骇的眼神?,一字一字道:“苏琮他十岁就是?文武双全的秀才公。从天赋论,完完全全在我之上,且他为报答十年教育,道以?后奋斗出爵位,与我这一脉继承。且我若有孙子,他也收为徒,细心教导,确保我苏家不会因为中?间断代,青黄不接。”
定国公恨不得拿笏板直接拍苏从斌脑袋。他就没保苏从斌的爵位吗?还有你惦记孙子,惦记……
等等,好像也有道理?。
苏敬仪就算聪慧,好生教导,成材也需要个十来年。
而让苏敬仪生个孩子,倒是?可以?从小悉心培养。
握紧象牙笏板,定国公飞快盘算着。
瞧着礼法上的舅舅紧蹙的眉头松了些,苏从斌默念一句狐假虎威,让自?己回?想?享受拜见之礼的热血豪情。他难得的抬眸逡巡一圈同僚,带着些小人得志秋后算账的猖狂口吻:“说来,我等如此?处理?。诸位可信琮儿没有鸠占鹊巢,图谋苏家底蕴的意?图了吧?来日苏琮倘若真创下家业,诸位可要记得昔日的奏请。苏琮不能作为我的养子义子,继承家产,让其他人有样学样。可我作为他的义子,继承他自?己奋斗的家产,总没关系吧?他愿意?给我,从律法礼法都合乎情理?了吧?”
质问声飘荡在半空,久久不曾散去。
饶是?自?问经历过大风大浪,经历过武帝弑父、政、变的两朝元老们这一刻,迎着苏从斌如此?厚颜无耻的问题,面色都克制不住变化了起来。
武帝也震惊了,恨不得跟姐夫一样,能张口直白埋汰一句。
这缩头乌龟摇身一变成贱蹄子了啊,还浪的那种。
就在武帝腹诽时,他就听得朝臣中?有人带着些愤懑,没忍住脱口而出,喝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完全有辱门楣!”
闻言,武帝难得想?及时道一句准奏。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苏琮叭叭叭的开口了,“辱谁的门楣了?我苏家纵为商贾,亦也是?铮铮铁骨!为大周开国立下功劳。你有本事当着紫檀木箱当着我苏家英灵面说个清清楚楚。”
武帝见状,面色沉沉。
察觉到帝王似乎对义父关系颇为不满,联想?到定国公以?及今早朝廷上刚捋过的亲戚关系,当即有人朝开口的官吏使个眼色。
见状,先前下意?识喊出声的官吏当即愈发不克制自?己燃烧的熊熊怒火了。他直接站了身出列:“回?皇上,微臣乃是?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超品荣国侯如此?儿戏认义父之举,与国也是?笑话。微臣自?认为处于职权都得上奏劝谏几句。”
武帝言简意?赅:“准。”
闻言仪制清吏司主事毫不犹豫引经据典,最后铿锵总结:“虽苏家义商令人钦佩,但到底是?昨日之光。你苏家未能守住家业,眼下区区一介普通平民?百姓,如何有颜面当朝廷册封过的超品荣国侯义父?民?间纵有同姓联宗说法,却也未有人坠毁勋贵颜面,以?贵认贱!”
“大人说得好,那您是?赞同我状告苏承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配为我父了?”苏琮一针见血反问道。
开口的主事一噎:“这一码归一码,何必混为一谈?!”
“因为假设苏承衍成器没有丢皇商名额。我等同为大周开国有功者后裔,那苏从斌认我为义父就合情合理?了。难道您不是?这个意?思吗?这本就是?传承有序的一回?事。”苏琮音调拔高了些,带着尖锐:“还是?说你觉得商贾无用?,是?不配成为大周百姓一员吗?且这开国勋贵传承五代而已,苏家第六代若是?不能科考高中?,那不也是?昨日之光?”
“苏从斌认我,认的是?我的才华!”
“武举不像文举,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苏琮有信心重新成为秀才成为举人成为武状元!”苏琮边说朝镇国公一抱拳:“更别提还有镇国公为典范。从军户到国公,也是?有天赋有毅力。那我苏琮为何不可以??你如此?言之凿凿以?贵认贱,是?想?说满朝靠着自?己立身的寒门武将都是?贱吗?要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镇国公闻言双眸沉沉,带着锐利盯着开口的主事,一副直接给苏琮撑腰的架势。
“你……你……”仪制清吏司主事吓得一缩,但下一瞬他迎着朝臣们打量的视线,迎着从未有过的诸多关注。倏忽间又觉得自?己内心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喜悦,甚至他眼前都展现出自?己升官的一幕豪情画面。于是?他坤长了脖颈,忍不住带着居高临下俯瞰的视线,去俯瞰一直跪地陈情诉说的苏琮:“你……你是?断章取义,颠倒黑白!你将苏从斌教养十年的恩情又置于何地?你该如何解释?”
苏琮闻言松口气。
只?要问他,不去追问苏从斌,那他就可以?无敌。
苏琮想?着,傲然?着,抬手拍拍自?己的丧服:“大周礼记规定,斩衰三年,子为父母;为继母、慈母、养母、嫡母、生母;为人后者为所后父母。你可知道这规矩?”
“你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得苏家教养十年,我自?传承苏家风骨!苏家得丹书铁券,得超品荣国侯的荣耀,便是?因为信奉忠义二字!帝王有令,死守城门。哪怕开府超品荣国侯抚养他长大的母亲病重而亡,超品荣国侯便只?能含泪在边疆磕头而已,亦也是?毫不犹豫接受帝王夺情之令!”
苏琮仿若说到悲痛处,双眸含泪,甚至他还毫无礼节,直接缓缓站了起来。因为久跪,站起来双腿还有些颤抖。当然?也因此?显得苏琮在一群成年人的包围注视下,格外的渺小可怜。
可也因此?会显得苏琮一一己之力对抗,会格外的高大威猛。苏琮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边歇斯底里?的喊着,仿若情绪有些崩溃一般:“听懂了吗?夺情,官吏逢丧期,因帝王要任用?,便需结束丧期毫不犹豫出仕为君王为朝廷献绵薄之力!而我苏琮正因为得十年教养,才知道我等男儿信忠义,求功名是?为保家卫国,是?为当那百姓父母官,治理?一方?!!”
不能从礼亲引到忠君,而是?另外开辟一说辞,直接将忠君拎出来。
苏琮感慨着,将自?己内心揣测过千万遍的说辞,一字一字的高喊出来:“琮请教大人,请问在场诸位,当朝廷征兵时征徭役时,百姓有权拒绝,道自?古以?孝治天下吗?要孝顺父母,所以?不去吗?”
“当朝廷征税时,百姓说家里?老父病了需要用?钱,道自?古以?孝治天下,所以?不想?交税就不用?交税吗?”
一声一声的质问,似惊雷之声响彻寰宇。
朝臣们神?色来来回?回?青青紫紫变了又变,好几个忍不住开口想?要指着苏琮是?偷换概念,是?扩大对孝的定义。可偏偏因为踌躇,因为要思考未来,因为要权衡利弊,因为要小心翼翼揣测帝王态度。反倒是?失去了先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琮雄赳赳气昂昂的仿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带着挥斥苍穹的豪迈,继续道:
“所以?以?孝治天下,只?是?尔等金玉良言,但我苏琮信奉忠义,信奉天地君亲师,信奉的乃是?君父治国!”苏琮用?尽了全身力气,呐喊着,边再一次毫不犹豫朝帝王重重一磕头,端得是?那个虔诚无比,恭敬至极:“皇上,自?古以?来这四?个字,可何为自?古一词?想?当年春秋战国孔子也要游走各国,希冀君王采纳自?己的学说。纵观历史,从源头开始论,那也分?明是?君出现在前,孔子一行在后。那为何要世人根深蒂固要以?孝治天下?”
“琮不才,亦也是?不服!今日朝臣若是?用?孝能够论的过我苏琮,那我苏琮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名,用?死给我生父苏承衍陪葬,用?九族给苏承衍陪葬!如若不然?,还请皇上慎重考虑,父母不慈,作为儿女用?律劝说三回?无效后,作为儿女可以?断绝父母关系,作为儿女可以?毫不犹豫选择对君父尽忠!”
“琮便是?想?不通,没道理?父母可以?肆意?打杀大骂甚至卖儿卖女,而儿女却不能进?行反抗。如此?拔高父母权威,是?在损君王的利益。将良民?贱卖,是?损鱼鳞图册我朝户口根基,是?对税收对征兵征苦役不利!进?而损我大周江山稳固!尤其是?民?间还有溺杀女婴风俗。谁都知道人口之重来源女子,开国之时更是?鼓励女子婚嫁再嫁。可眼下杀女婴却屡见不鲜。作为父母将女子视作自?己私有物,今日杀女婴,来日呢?”
“无视性命,来日亦或成暴、民?损朝廷威严!”
“所以?纵容父母权威,是?在损帝王之威!帝王才是?唯一拥有杀生予夺之神?!就连诸位奉为圭臬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罪,那也是?忠在孝前面。那为何允普通父母有此?特权?不忠一词应该唯有皇上您才能评断天下人。”
“故此?,草民?斗胆,让天下饱受父母不慈的儿女,可以?自?立门户为帝王献上自?己日后九族的忠义与热血!”
一连串震撼人心的话语,说的是?飞速,完全让人插不进?任何的话语。却又字字清晰,字字恍若惊雷,响彻苍穹。以?致于在场所有人都有瞬间的茫然?。
就连武帝都茫然?了一瞬,才眉头一挑,露出些了然?来。
感情不是?孝道驳孝道,而是?用?征兵和户口为证,要自?立门户创建新的忠君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