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来?报秦无病英勇牺牲,长公主婚事作罢。”钟刑道:“这?是定国公拍案决定的。说王阁老他们这?些人?也算识相,也该让他们心安。因此秦无病得战亡,尸骨无存。”

苏敬仪听得政治妥协平衡之道,只觉心理闷得慌。

秦延武眼?圈一红,追问:“那姑姑的婚事怎么办啊?不管姑姑嫁给谁,那些会脑补的文臣不还是要浮想联翩吗?”

钟刑闻言,视线带着审视看向?苏敬仪。

等待钟刑回复的秦延武见状眨眨眼?,顺着钟刑的视线看向?苏敬仪。

苏敬仪立马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最最最重要的文书?,高高举起:“叔您这?什么眼?神?我可是你?们认准的崽崽。”

听得苏敬仪还如此理直气壮说崽崽两?个字,一副自己才三?岁的模样,钟刑咬牙:“呸。你?再?敢举这?破文书?,信不信本统领撕了?”

苏敬仪依旧高高举起,“您别转移话题,我姐到底怎么收场啊?我们秦家中立多好,非得把我们卷入夺嫡纷争中吗?逼急了,我真想办法让我亲姐争宠了,到时候生一个!”

落后?一步过来?的武帝听得苏敬仪这?口口声声“我们秦家”,仿若自己真秦家外孙,战队站的那个忠心耿耿,气得抬腿踹了一下苏敬仪:“你?别给朕大逆不道。朕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毫无防备被踹了一下腿。哪怕武帝控制力量,苏敬仪还是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身形。一站稳,他看着武帝,又看看前来?的定国公,紧绷着脸行礼,然后?委屈的拉长音调:“舅公。”

定国公靠近苏敬仪,看眼?帝王。听得人?一声“免礼”之后?,他自己弯腰将人?搀扶起来?:“你?啊,重情义有胆色是好事。但也真要注意。你?有情义,皇上难道没有?也就是当?初看在你?家那乱糟糟的份上,收留一下你?姐姐而已,你?怎么能折辱玷污皇上的情义呢?”

这?重点圈化的都是情义二字,苏敬仪闻言面?带羞愧,再?一次跪地冲武帝行大礼:“请皇上恕罪,是小臣激愤之下口不择言。”

“行了婚事朕自有安排。反正按着你?交代的,我家闺女还年轻。”武帝冷声道:“你?给朕好好考。这?回,不蒸馒头都要争口气。”

“区区一个四品的官吏,就敢联络番邦,琢磨用和亲之道来?威逼公主!这?大周境内这?些杂碎想法,比沙陀那个三?皇子想要言语逞强一下,自己不好过让长公主也气的番邦人?还让朕生气。”

一听这?话,苏敬仪双眸带着崇拜望着武帝:“我再?给您磕一个!”

皇上没追根究底过往,反倒是把女子婚嫁年龄记在心上。不管是因为慈父心理还是因为什么,但总归对这?个时代女子有那么一丝的善心。

武帝定定看着苏敬仪,望着唯有崇拜的眼?,拳头慢慢捏紧。

他都不敢回忆。

回忆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口,言语还有些郑重:“秦无病不行,本宫真要嫁就嫁苏敬仪。”

他……

定国公见武帝神色复杂,似想到了某件事,赶忙清清嗓子:“行了,起来?吧,以后?有你?跪的。”

“现在争气争气好好争气!”

后?宫苏贵人?的事情好解决。

这?位是真众所周知,后?宫彤史都记在清清楚楚的无宠。

但苏敬仪光论?出身,论?自身才智,都不够格当?驸马,当?皇帝长女的驸马。

像民间,民间对长子长女的婚事都格外看中一点。因为这?“长”的婚嫁,会是弟妹们的模板。

娶媳妇,就最好要低于长媳的身世背景,否则妯娌之间矛盾多多,家宅不宁。

找姑爷,长女的姑爷那就是这?个家族对外宣告标准:家族要门当?户对,姑爷自身容貌要俊美、才学要出众,最为重要还有品行好,可以三?妻四妾,但不能宠妾灭妻。

很显然苏敬仪不够。

苏敬仪当?长公主驸马,其他生公主的妃嫔都要来?皇帝跟前哭一回,暗损皇上怎么放低底线了?

忘记了苏敬仪他祖父什么德行了?太后?嫡亲妹妹,昭宪夫人?什么下场了?今日能够给您最最最宝贝的闺女指婚这?么个家风不正的,焉知来?日会不会让我的女儿远嫁,让我的女儿去和亲!

所以客观而言,他都不会同意苏敬仪当?驸马,可偏偏啊他姐,他有能耐的姐觉得苏敬仪这?好那好,甚至还以他的名义给西北去信。

此刻在宫中的太后?仿若察觉到某些对她的怨念,她笑?着擦擦鼻翼,看着身侧来?她这?里躲清闲的长公主。

“祖母,真是您的意思?”长公主有些不敢信:“那您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写明?”

太后?笑?笑?,慈爱的拍拍长公主的手。

感受着人?虎口处怎么也涂抹消失不了的老茧,太后?目带坚毅:“因为他骨子里会尊重女孩子,不会抹了女子的功劳,不会拘了你?。”

长公主闻言笑?笑?:“祖母这?点我倒是信的,只是您为什么不直说?您不知道,今日这?爆发出来?,父皇那脸黑的,秦祖父都吓了一颤。”

光想起来?,长公主都觉心有余悸。

在她记忆以来?,除却那血夜,还没见过亲爹脸这?般难堪。

见自家孙女眼?里带着的一丝后?怕以及七成?的困惑,太后?无奈吁口气:“我以定国公的口吻给你?提供一个参考,是为了避免你?父皇因为自己的情绪,而不客观公正的对待。”

“你?父皇有个心结,一直觉得发小不是自己挑选的,不像镇国公是他自己挑选的兄弟。对于苏从斌吧,他小时候想着人?做无所不能的大哥,在他面?前遮风挡雨的;长大后?又想着这?大哥蠢点没事,听他的话跟着他的步伐走,时时刻刻要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但从斌这?孩子吧,跟……”

提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从斌有些温和,跟你?父皇性格相反,说不到一块去。”

长公主闻言,扭头往门窗看了一眼?,靠近太后?,小声:“祖母,父皇把文成?公主丢云贵是眼?不见心不烦?”

“那到底国事为重。”

长公主听得如此笃定的回应,嘴角缓缓一勾:“那就行了啊,我觉得父皇还是会同意的。苏琮已经在跟南孔接触了,从山东衍圣公一族挑一个,那我一言一行更被读书?人?盯上,他不会同意。那剩下能选的,也就苏敬仪了。”

“祖父到底认了苏从斌这?个外甥,苏敬仪这?个侄孙。那他们也算秦家派系。挑选苏敬仪就跟秦无病一个道理,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免得再?卷入夺嫡之中,那真正秦家左右皇位了。”

最后?一句,长公主凑太后?耳畔,说得格外轻,却也笃定。

太后?听得这?一声犀利的话语,缓缓看眼?近在迟尺的长孙女。

虽然许久不见,但这?孩子身上流淌着双份的秦家血脉,让她完全只有熟悉,没有任何的疏离。

“你?若是觉得还行,那这?事慢慢来?。”太后?再?一次轻轻摸过长公主虎口的老茧,看着人?手指上细微的伤痕,至今还未褪去的道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