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家父子其乐融融准备休息时,一直盯着苏家,盯着苏琮的几家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苏琮已经拿到了商籍的户碟,祖籍还是金陵。
最疼的老幺儿被驱逐国子监的安定伯呲牙裂目:“祖籍都随苏家落在金陵?那按着规矩,武举都得回金陵考?”
金陵有织造局,故而皇商苏家根基工坊在金陵,当然祖辈也是金陵人士。但自打大周开国后,苏家嫡支陆续定居京城多年了。按律以户籍时长算,武举都可在京城参考。可按着顺天府落户显示,苏琮因“苏金氏附籍”一事,又断掉了户籍时长。
但金陵对苏家而言完全不是个好去处。
谁都知道江南文风胜地,对于武举压根就是一点都不上心。因此反倒是成了武勋子弟“夺”功名的好去处。
在金陵操作个秀才,基本就是按着长辈爵位,分猪肉一样的安排好了。哪怕皇帝知道了,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只是个武秀才而已。
他们武勋只是想子弟有个功名好说亲而已。真正武勋嫡长精英,那都是直接去沙场从士兵做起,亦或是御林军镀金。凭的是真才实学。
“姓苏的缩头乌龟是以开国勋贵为傲的。开国勋、贵啊,太祖爷厚爱的,有荫庇推荐的名额,不受户籍限制。”不像他们这些开国后发家的武勋。
安定伯越想越不可思议:“苏从斌是直接放弃苏琮,想要培养那个牙尖嘴利的狗儿子?可这狗儿子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琢磨着不透,安定伯仗着与苏家有仇,派人盯着苏从斌:“看他是不是勤勤恳恳还有脸参加大朝会。毕竟昨天那么多衙门都去过了。”
笃定着,安定伯半夜好眠。听得打更声,他精神奕奕准备参加大朝会。
一听心腹汇报苏从斌车架的确出现了。安定伯连早饭都顾不得吃,直接雄赳赳气昂昂的驾马到达苏从斌的爵车前,挑衅道:“侯爷据闻再外自立门户了,都舍不得带着孩子回敕造的荣国侯府?除我之外,还有镇北将军、兵部左侍郎以及扬州盐商总商江春,宫中江贵人之父都等了又等,等不到咱们的大周超品荣国侯呢!”
赶路的朝臣们听得这声响亮的挑衅声,齐齐双眸一亮,瞬间觉得自己起早的困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有几个还恨不得提起灯笼,想要让自己看清楚双方的脸色!
与此同时,隔着车帘的大周超品荣国侯表示有数。
除却这些人,还有皇商柳家、柏家、汪家的家主。
都为驿站找茬的国子监贡生提供了无视尊卑礼法的勇气和胆气。毕竟除却精心养废的,哪一个败家子不是被父母祖父母宠出来的?
当然这群败家子在国子监也是仗着权势欺负人的小团体。
也包括了苏瑜。
他苏从斌嫡亲的侄子!
“安定伯,公侯伯子男这爵位定级若是不会的话,你重新学学?”苏从斌难得硬声开口,回怼因为两家父辈有矛盾,而从小结仇的死敌:“否则的话,前车之鉴!”
闻言,安定伯直接矫健的翻身下马,坐进车内,甚至颇为娴熟的揪着人衣领:“苏从斌,你胆子够大啊?竟然都敢挤兑我了?”
苏从斌从容无比,扫了眼依旧威风凛凛的安定伯,凉凉道:“你敢动我分毫?打狗看主人这话没听过?”
安定伯迎着从未见过的冷眼,气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偏偏他还是有些理智的。因此只能死死剐着苏从斌,威胁道:“我们儿子的前程被断的干干净净。这个仇,得算你苏家头上。毕竟苏瑜撺掇的是不是?我们拉苏瑜,拉你们苏家陪葬!”
第19章 黑化的老父亲 我等有不孝子我等甘愿受……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响彻马车,甚至极具穿透力,还有往外扩散的可能性。被威胁的苏从斌掀开窗帘一角,飞快横扫了眼窗外。
将夜色中聚拢一起的灯光尽收眼底,他嗤笑回应,声音难得大了些:“陪葬?我苏家有丹书铁券!”
好奇的官吏们:“…………”
作为通州驿站一事的影响者之一,礼部尚书听得大名鼎鼎的缩头乌龟难得掷地有声的回应,飞快横扫了眼自己心腹下属,示意人盯紧了这两“发小”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苏从斌拉紧窗帘,声音压低了些:“安定伯,你从小到大威胁我那么多回,结果你回回挨揍。被你爹打了那么多回你脑子记点打行不行?礼法上我苏家就是受礼遇,太、祖爷给的。你眼下这嚷嚷的,是想武勋自相残杀,让文臣兴高采烈?”
“没事!”安定伯面带桀骜,但音却憋住了,只杀气腾腾,一字一顿:“我、套、麻、袋、打、你!”
苏从斌听得这一如既往的招数,翻个白眼:“顺天府尹抓贼那么多回没抓到,对他的前途也有损的。因此你没回挨揍,都是因为顺天府尹上门告状!”
他小时候挨揍,但牢记娘亲所言的礼法庇护,于是最爱昂着鼻青脸肿的脸去顺天府递状纸。顺天府尹不敢破案,却也不敢不破案,因此只能找家长。
换言之,借力打力这套路,他早就被迫懂了。
瞧着苏从斌这老神在在欠抽的嘴脸,安定伯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窝囊废!你给我听好了,这回可不一样。我们几家联合打听过了。礼部尚书为了冲阁老,势必要保全国子监某些夫子。因此他们会拼命撇清关系,说是孩子们目无尊长是因为他们自家教育问题,跟国子监教养无关!”
说完,安定伯眉头一挑,似想到了什么,鄙夷的瞥了眼苏从斌:“一提起家风,你超品荣国侯府率先就会被攻讦。毕竟除却二十几年的丑闻外,真假少爷的丑闻足以见证苏家的乱!”
“武帝爷开恩饶过苏家一回,可要是御史们再上奏,他恐怕都得数罪并罚!”强调苏家罪证的严重性,安定伯冷笑道:“怎么,想用丹书铁券抵罪吗?”
苏从斌听得这声声也实实在在的危机,面色一沉。
此刻,他唯一庆幸的便是苏敬仪在驿站表现好,一句“帝王的狗”到底让锦衣卫满意几分,而后得了些善缘,让苏家提前知道朝臣知道帝王的一些态度。且苏琮也当机立断表态没想着改籍钻律法条例漏洞琢磨帝王开恩特赦的事情。
这一步步的,算他们走对了。
庆幸着,苏从斌反手摸了摸自己胸膛。
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他的爵服内置的衣袋里还藏着苏家从容的退路。
扫着苏从斌来来回回变化最后黑沉沉,一副棺材死板的脸色,安定伯止住自己的嘲讽,让自己诉说些正经有用的事情。于是他开始恩威并施的套路,打破车内的死寂:“现在知道怕了?你没教你那个亲儿子规矩吗?老老实实被嘲讽几句,就像你一样不好吗?就像你一样鹌鹑老实,宽慰苏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就行了?让我们开心,到底手里漏点东西给你们苏家,否则就会像这回一样,你们孤立无援,甚至你苏家老太太自己都说这亲孙子是扫把星!”
最后三个字,安定伯克制不住还是飙高了音调。
实在是他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眼且恶毒的。当着他们几家的面,这荣玉娇就毫不犹豫偏袒苏瑜,还娴熟无比用孝道做保证。
不孝可等同“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大不敬”、“不孝”、“不道”、“不义”、“内乱”。乃是十恶不赦,遇赦不赦的重罪,且也不适用任何勋贵减免罪行的条例,甚至还会加重处罚!
当脑海浮现出他昨日带兵去超品荣国侯府邸时那一幕幕画面,安定伯打量苏从斌,眼里都带着些同情,“老太太可真一如既往的精神奕奕,苏侯可得让她长命百……”
话还未说完,安定伯就觉自己眼前一道阴影来袭,仿若泰山压顶般碾压而来,让他甚至都动弹不得,且呼吸有瞬间都凝滞了。
“你……”发现自己脖颈被死死掐住的安定伯面色铁青,挣扎着刚发出一个音调来。就见动手的苏从斌黑着脸,双眸燃烧着显而易见的火焰,道:“说我可以,别拿孝来威胁我儿子!否则我现在杀了你,我也死不了。”
安定伯感受着自己脖颈来袭的痛处,尤其是无法呼吸的痛楚。那种从未体验过的痛感从喉咙席卷全身,因为窒息他甚至身体都克制不住蜷缩起来。
苏从斌死死的剐着被自己掐住小命,恍若小鸡崽一般轻轻松松就被掐起来的安定伯,眼里渗着迁怒的怨恨:“孝,得双向付出!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