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醉醺醺,眼?神都有些迷离的爹一上爵车后,双眸都带着些犀利,苏敬仪觉得?自己手中?的醒酒汤都有些多余了。

“这汤都备着了,您好歹喝一口。”

让自己静静看着亲儿子担忧的眼?神,苏从斌接过汤,开口问:“你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啊?琼林宴也?是结交人脉的好地方!”

“爹,我还需要人脉吗?有您,都直接直达天听了!”苏敬仪朝皇宫所在方向,郑重抱拳,双眸炯炯。而后凑近苏从斌,低声:“我听说结党营私,是重罪。”

“您有太后,还有皇上,又有定国公?撑腰了,您要我认识那么多人干什么啊?”

苏从斌闻言一愣,慢慢喝口汤。确定自己清醒了两分?后,他开口回答:“可能……可能是你祖父忽然暴毙的阴影。你祖父在世时,得?罪太多人唯有帝王。等?你祖父一走,可以算得?上群起攻之?。所以我倒是习惯了,与人为善。”

苏敬仪表示理解。

“帝王既然当众开口了,那咱们就?得?明日进宫谢恩。你把入宫,尤其?是后宫规矩在好好温习一遍,切莫出错。”苏从斌低声强调。

迎着亲爹肃穆凝重的眼?神,苏敬仪恨不得?举手发誓自己将宫规礼仪都倒背如流了。但……怎么说呢……就?是……

实在是多年三观已成型,最终苏敬仪还是小声问出声来。在爵车里问,总比回家后问好。毕竟爵车就?这么点大,某些密探总不能趴在车顶上搞窃听。

“爹,我……我斗胆问个问题啊,您和皇上这亲戚是不是有些乱啊?”

虽然他看过史书,知道皇家只讲权势,是不看辈分?。这姑侄共侍一帝都有,更别提姐妹搞娥皇女?英了。

但莫名的,他觉得?武帝瞅着还挺正人君子的架势啊。不像个怪蜀黍,能对侄女?下手的。

苏从斌闻言差点把醒酒汤砸苏敬仪脑袋上。来回反复深呼吸许久,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苏敬仪。将人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确定只有愚蠢的天真后,苏从斌无奈吁口气:“我先前不都跟你反复强调她处境艰难。是因为后宫所有妃嫔都知道她无宠,她相当于宫女?伺候着太后娘娘。位份,也?是你姐姐用心伺候好太后,太后给升的。”

苏敬仪点头若小鸡啄米。瞧着苏从斌眉眼?间带着对长女?的疼惜之?情,他小心翼翼开口问:“那……那您现在是状元郎,能改善长姐的处境吗?”

迎着苏敬仪似乎目光带着纯粹的希冀,苏从斌想了想帝王吩咐好好读书的话语。他眼?眸一转,干脆见缝插针的给苏敬仪一些压力:“自然不能。能改善她处境的,只有你。当年若不是我膝下唯有五女?,我又岂会容忍那姓荣的对你长姐的婚事横插一手?她到?底是我长女?,如珠如宝疼惜长大的长女?!”

“可没有兄弟的出嫁女?,就?没有了娘家。”

迎着这声声带着对女?子残酷剥削的话语,苏敬仪忽然间感?觉自己身上背负泰山,重的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可……”

“我努力建功立业,你也?好好表现。我们去求皇上去求太后。后宫走个贵人,悄无声息的事情。”苏从斌看着眉眼?间带着挣扎,带着思忖的苏敬仪,硬起心肠,诉说他打算过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再认个义女?,到?时候给你阿姐再找门好亲事。”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苏敬仪顾不得?思忖大道理了,吸口气:“爹,我记得?您说过长姐是不愿嫁给荣玉娇指的穷酸夫子,是宁可去进宫争个前程。因为她是苏侯长女?,她的婚事也?决定了妹妹们的婚事。”

“基于这点,我支持您让姐姐出宫,但是我觉得?姐姐都那么难。前半生为苏侯长女?这个身份活着。这后半生,能不能让她先想想为什么活着?你还没建功立业有资格跟皇上开口呢,却连她再婚都琢磨上了?或许苏贵人觉得?有钱有地位,不涉宫斗,爽得?很呢?

苏从斌闻言气得?脖颈青筋都狰狞起来了:“苏敬仪,你脑子是真被门夹过吗?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没有依靠,她后半辈子能靠谁?”

“能指望你这个弟弟吗?”

“她死后,你能让她入祖坟享受祭拜吗?”

第79章 开团(一) 太后娘娘的标准想要得到什……

这一声声质问带着封建特?有的愚昧厚重, 瞬间就割裂了亲情的温情,刺破了苏敬仪既来之?则安之?的假象,以致于苏敬仪浑身僵硬, 脑中空白一片。

无力的绝望感涌上心头,苏敬仪咬牙着逼着自己使劲回想蝴蝶效应,回想青官处,回想一点点似乎能够看?到这个朝代利好利民的消息。恍若溺水儿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苏敬仪最后?白着脸, 咬着牙问:“可……可侯爷,定国公府的祠堂,祖母的灵位咱们刚跪拜过呢!”

虽说到现代还有繁殖癌, 可以苏从斌的出生, 应该不?会看?重“香火”这个词吧?

苏从斌瞧着苏敬仪双眸带着的慌张无助,当即唯恐苏敬仪又奇思妙想亦或是有些不?合贵族圈子的言论。因此他赶忙开口道?:“你?也开始要外出赴宴了, 那为?父说的再直白一些。香火传承很重要, 但权力大过世俗的某些观念。像定国公府那般为?女?开户, 是因为?太后?娘娘愧疚自己的妹妹,是因为?帝王支持自己的娘亲。”

苏敬仪闻言瞳孔一震。

“咱们苏家目前没权势!我?给不?了养母尊荣,我?也只能让你?姐姐尽可能的稳妥, 尽可能符合世俗眼中的世家主母。”

苏从斌看?着神?情复杂的苏敬仪,想想自己昔年因为?孩子主意大遭受的“苦”, 当即逼着自己心硬了几分,说的格外残酷:“你?刚才?能琢磨结党营私这个词,为?父把你?当大人,当继承人,所以现在也跟你?说明白。咱们苏家当年能够避开帝王的清、洗,其中一个缘由便是太后?将为?父视作香火继承人。”

“太后?, 或者说当权者的道?德观念,决定了大多官宦家庭的道?德。对于太后?而言,可以没丈夫,但得有子嗣。”

说完,苏从斌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敬仪,“上行下效这个词,你?得牢牢记住。”

苏敬仪听得传入耳畔的话语,眼睛眨了眨,小心翼翼问:“那就像青官处工作原则一样去边疆去苦寒地方建功立业,以后?女?子也能够建功立业呢?太后?娘娘能疼妹妹,那爱屋及乌推己及人一下,是不?是能够稍稍挽救一些受苦受难的女?子?”

苏从斌沉默。

瞬间,无声的压抑弥漫开来。

苏敬仪见状,竭尽全力让自己乐观一些:“爹,您开口说句话啊!不?是您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皇上推行改革的缘由。那我?就稍稍展开些合理推测。”

“爹。”

“爹!”

“爹爹爹爹!”

一声声的叠加呼喊,苏敬仪让自己喊的格外清晰,格外的铿锵有力着。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逼着自己沉浸在封建社?会中,逼着自己尽量积极些看?待这个世界。毕竟来都来了,穿不?回去啊!

被接连呼喊的苏从斌:“…………”

“状元爹!”

“爹您现在是状元啊,是想着改革,想着名垂青史?的能吏名臣啊!是靠着自己成功的状元啊!您难道?不?想改变某些陋习吗?难道?不?想靠自己给昭宪夫人请诰命吗?难道?不?想提及昭宪夫人,后?人对您的推崇超过女?子学院吗?皇上这大侄子直接给昭宪夫人一个学院,让她享受学生的香火。作为?儿子,你?也得争口气啊!”

瞧着双眸闪烁着微弱希冀的光芒,整个人活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狗一般,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与纯粹的热血。苏从斌沉吟半晌,缓缓抬手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感受着微冷的汤汁顺着喉咙流向四肢百骸,似乎能扑灭某些烦躁的火气。

苏从斌静静的吁口气:“我?可能是上辈子造孽有你?这么个儿子。苏敬仪我?再强调一遍,你?有什么想法千千万万记得先跟我?商量,不?要想当然的张口就说。”

“针对你?先前那愚蠢的幻想,我?就说一句话。倘若太后?娘娘是个爱屋及乌的,你?姐起?码是妃,而不?是贵人,连一宫主位都不?是。太后?娘娘的标准想要得到什么,就得自己付出什么。”

“可……可十四万两啊。我?付出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