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首辅阁老?,董阁老?看着?自己队列里互相横扫的刀子?眼,那都快要?溢出来的杀气,愈发觉得自己心累无比。
真正口喊泄题的被告还没抓到,甚至都还没看见苏敬仪一行人的考场答卷,文?官们已经四分五裂了。甚至几?个连基本的平和都不想维持了,想要?直接在天下举人,在天下人面?前展现着?内斗。
而武勋是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甚至一个两个解甲都麻利至极。
董阁老?一对比,恨不得自己立刻马上撒手归天。
否则他都得被活活气死!
反手拍拍自己胸膛,安抚着?噗通的心脏,董阁老?带着?些希冀看向顺天府尹。
这顺天府尹李俊宏,人如名字英俊且有宏愿。三十年?前还是探花郎呢!后得罪翰林院被贬北疆苦寒之地,当个七品县令。也算历经过些疾苦看过民生的。且也有些运道,遇到了镇国?公。被人提携着?,倒是七年?前高升到顺天府尹。
据闻再锻炼锻炼,有让人去北疆当总督之意?。
如此康庄大道在眼前,这李俊宏总不会因为文?人的一些心性,在县试上动手脚。
被希冀的李俊宏:“…………”
李俊宏迎着?同僚们落在自己身?上各种的打?量眼神,他面?无表情叩首:“臣顺天府尹率主持大兴县县试个流程的两百三十七名考官,拜见吾皇。”
“还望吾皇明鉴,证我等清白!”
考官们齐齐叩首,跟着?呼喊自己的不白之冤!
武帝看着?李俊宏,好好的一个顺天府尹此刻跟个风干的白菜一样?,浑身?都透着?些憔悴。除此之外便是愤怒之色,完全没有任何?心虚。
见状,他开了口,直接道:“先将阅卷流程说一遍。”
“说来,朕还没主持过县试。与殿试有何?区别?”
闻言,李俊宏口齿伶俐,将整个县试的所有流程,从县衙礼房发布公告开始,一一给帝王,也是给所有围观的百姓们讲一遍。
苏敬仪估摸着?都讲了快一个小时了,而李大人依旧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就连气息都平稳,不见任何?喑哑之色,双眸克制不住带着?些佩服。
以及涌出一些惶然以及羞愧。
要?知道苏家?先前的教育课程里面?也有练声?这堂课的。但苏敬仪仗着?自己后世学过一些唱歌发声?技巧,就赖掉了。
可今日一见,古人也真是有智慧的有诀窍的。
他该学的时候还是得好好学,要?保护好自己的嗓子?!
就在苏敬仪难得自我反省时,被注目李俊宏缓口气,将阅卷后众考官对排名的质疑也道了出来:“我等因到底都居京城多年?,也与侯爷算同僚,知道苏敬仪刚认祖归宗不久。故此也颇为惊讶。为确保避免张贴答卷后迎来质疑,故此下官带着?所有考官,连夜又将所有流程核对了一遍,尤其是核对了草稿、朱卷、墨卷,也核对过考官们的笔墨使用情况。确定毫无纰漏,确定苏敬仪的确是第八名。”
说到最后,李俊宏缓缓叩首,借此狠狠吸口气,缓一缓自己长时间汇报带来喉咙的喑哑。
而与此同时,文?臣们瞠目结舌。
三卷都核对了,甚至笔墨都核对了一遍?
那就说明苏敬仪和其他五人,都有真材实料?
这真是皇陵冒青烟了?
公堂场地内是诡异的死寂。
而百姓们听完这一长串的流程和核对规矩后,吸口气:“阅卷那么严格的啊?”
“就这样?,还不信贵公子?们是凭自己真材实料考出来的?”
举人们也互相惊讶:“县试都直接用乡试最严的一套流程?”
“按此规则阅卷,那我是心服口服的。”
“难怪直接说泄题的,舞弊不能提啊。毕竟笔墨用具都检查了。”
当然也有人质疑:“可不是说黄花题是原题?”
“县试不是可以许原题吗?”此话一出,便有人回:“乡试用截搭题,便是为避免四书五经重复出题的现象啊!”
“可顺天府乡试却也是出过原题的!”
“…………”
瞧着?吵闹一团的举人群,武帝面?色沉沉,用上些内功,直接开口问:“听起来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可泄题这一词,直针对你这个主考官,你这个出题人。”
“李爱卿,你先说说怎么出个原题?”
带着?些帝王威压的话语响彻云霄,原本争论的举人们如遭雷击,瞬间噤若寒蝉。甚至其他嗡嗡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这一刻全都齐齐看向了李俊宏。
李俊宏心里把污蔑他泄题的人千刀万剐着?,但面?上却是恭敬且从容,垂首回答:“回皇上的话,您历来要?求务实为主,要?贯彻落实以农为本之策。微臣出这道题,自然也是为了跟随您的步伐。顺天府历来多天之骄子?,这些人或许读书不错,可民生一事上多有缺憾。”
“说来下官是文?臣,亦也是从科考的书籍中看到北宋仁宗时期出了此题。原本此题下官是想着?院试时才出的。琢磨着?知道油菜花知道民生,哪怕与臣一般是从书中看到,而不是去田野实地看看。但到底知道些民生疾苦,知道黄花不是菊花所有,也勉强算合格的秀才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刺激着?首辅阁老?都眼皮猛地一跳。
这……这文?臣面?对武勋面?对天下学子?都直接四分五裂了,都将斗争直接明晃晃的亮出来了。
看来日后是真维持不住表面?的和平了。
没掺和这件事的文?臣们神色复杂的看向李俊宏。掺和县试的朝臣们表情直接扭曲。李俊宏这话甚至再说明面?上他还是偏向文?臣的,是在嘲讽他们文?臣世家?看的书都不够多,知识不够渊博,所以不知道油菜花,所以不如武勋这群人有才华!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笃定既然不能善了,那就要?争一争!甚至把这潭水搅浑了,拉五个武勋家?族垫背,从今后背负泄题的指点也好!
迎着?昔日同僚们溢出的硝烟味,李俊宏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他昔年?可掉过坑。眼下某些坑总不会在掉。
暗暗迸发出同样?的杀气,李俊宏继续道:“这回县试出此题,严格而言是有些难的。因此出完卷子?时,臣都有些后悔了。您可查阅相关考官记录,我当时言说偏题回答菊花也可,只次一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