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秘密,现在可能知道的人有陈珝、宋星河,还有一个比所有人都更清楚的人徐丰德。和霍秀林案有直接关联的人,现在只剩他还活着,但他恐怕什么都不会说,现在还没有什么能让他开口的巨大威胁,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即使死到临头,比起赎罪,他只会拉人垫背。”
苏悄见过林雨佳之后才看到这个视频,在得知视频是齐鸣拍摄并发给赵悠之后,她想到另一个问题:“现在除了霍秀林案,又牵扯进一个天宫医疗,齐鸣会把这个对宋星河不利的视频发出来,说明他和宋星河不是一伙的。”
她抬起一只手:“霍秀林案,目前的棋手是宋星河,牵扯进来的人有陈珝等人,目前王家王怀谨的去世和周家众宁置业的公寓楼问题都有宋星河的参与。”
又抬起另一只手:“天宫医疗,棋手可能是林雨佳,已知她调换你和徐云虹是针对徐家,让儿子齐鸣接近赵悠大概率是为了陈珝。但从我和林雨佳短暂的接触中,能感受到她似乎不是心思特别深沉的人,而且,齐鸣和赵悠偷偷在一起很多年,如果是为了对陈家下手,怎么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动作?难道还在等待什么时机?”
“还有一个棋手。”徐松朗打开一份不久前才收到的一份调查报告,“庞茜,或者说,庞茜的母亲刘穗。”
之前查到庞茜的奶奶曾经在意成集团工作过,顺着这点又细查了一番,庞茜的母亲刘穗和庞家不是简单的姻亲关系。
刘穗的父母都是庞茜奶奶在意成集团的同事,和霍秀林案事发时间接近,刘穗家出了事故,有歹人入室抢劫,导致刘穗父亲死亡,母亲重伤,在重症病房住了半个月后还是撒手人世。
刘穗那时在学校,因此躲过一劫。刘穗父母是孤儿院自小认识的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两人人品甚佳,又无亲人,同事见孩子可怜,主动提出收养,但后来因为刘穗父母购置的意外险生效,刘穗有一大笔赔偿可以继承,庞家因此将申请收养改为了申请监护,以示自己不是为了财产才想收养刘穗。
刘穗成年后,她该有的财产庞家人一分不少地还给了她,又几年后,刘穗和庞洋结婚,有了庞茜。
这份身世资料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再结合霍秀林案看,又能牵扯出许多事。
徐松朗说:“老师虽然从来不掩饰他的怨恨,但从来没和我提过要报仇,如果林雨佳的行为他未知,他对我这个徐家人有所防备也很正常。他不提,我自然也不会对他的往事深究。”
“老师去世后,宋星河突然说老师让他替自己报仇,我当时困于梦境,认为只要阻止宋星河即可,但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让我不得不去深入探究事情的原委,知道的越多,会发现,没有人完全无辜。”
现今距霍秀林被告职务侵占已过去四十余年,意成集团成立还要再往前推十几年,那时的商圈和法律与现在有很大区别。
霍秀林被诬陷是真,他职务侵占的罪名也不完全是假。
“刘穗的父母是霍秀林案的证人。”
第97章 霍秀林案
一个巨型企业的起点或许只是一间破旧的仓库、一张狭小的办公桌、一个熟人介绍的业务渠道,一家称得上公司的企业成型之前,什么都能凑合,也没有确切的规章制度,尤其在大环境整体宽松的时候。
路边摊老板可以对自己售卖的商品随意定价,买卖全看心情,更谈不上什么税收。但摊子做大了,往正规公司发展了,老板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即使公司是老板一手创立起来的,这也不是他想怎么营业就怎么营业的摊子了。
意成集团能发展成一个“集团”,基本的框架自然是已经搭了起来,规矩也是有的,但发展太过迅速时,往往生意已经在做了,手续还没补起来。
什么合同、申报、资金流转程序等等,业务在前头做,文件在后头追,发现一个窟窿补一个窟窿,只管赚钱就行了,其它的缺什么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补。
这样干了许多年,大家都知道这样不合规,但操作上也没人特别在意,尤其霍秀林是意成集团几个老板里的老大,他打声招呼就抽调资金也是常事,但偏偏在天宫医疗收购案上出了事。
意成集团在此之前没有涉足医疗行业,集团主导的领域都是从头一点点做起来的,但以集团现在的实力,想发展新领域已经没有必要从底层做起,长浦有个现成的颇有名气的私人医疗企业天宫医疗,并购进意成便是。
当年是谁提出的这个并购案尚未得知,只知道天宫医疗当时的老总并不同意售卖公司,但以当时意成集团的实力,即使不同意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同意。
意成集团雷厉风行,在资金、技术、业务等各方面围堵,很快将天宫医疗逼至绝境要么宣布破产,要么同意被收购。
天宫老总如果执意对抗意成集团,破罐子破摔就此宣布破产也不是不行,但这个选择意味着天宫旗下员工全部失业。
林家能把天宫医疗从一个小小的私人门诊做到现在这个规模,企业文化中最看重的一点是“以人为本”,事已至此,能最大程度保全员工和天宫医疗现有成果的方法只有同意被并购。
完成并购需要时间,意成集团不愿天宫医疗又死灰复燃,期间不给予任何帮助,全靠林家变卖私人资产维持运营,如果收购案正常推进,后续天宫医疗被意成接手后支付的款项足以平账且有盈余。
但偏偏发生了霍秀林职务侵占案。
霍秀林非法调用远高于天宫医疗收购价的集团资金并侵吞差价,金额巨大,按当时的法律构成重罪,被判入狱二十年。
霍秀林案事发在天宫医疗并购进行途中,因其关联性和案件审查需要时间,迟迟没有完成并购,本该到账的资金被监管,因此拖垮了林家,直至天宫医疗宣布破产,意成集团也没有进行任何援助,所谓收购,也在霍秀林被判刑后彻底黄了。
本来能在一开始破产平账的林家,因为员工安置问题一时心软,一拖再拖,变得负债累累,最后天宫老总在重大变故中不堪重负选择自我了却。
在霍秀林案中,霍秀林确实违规调用了集团资金,可能也有心赚点儿差价,但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的侵吞那么大金额的资金。
打个比方,假设收购资金是十亿,经手人从十亿里贪几万赚点儿甜头也就罢了,大胆点儿拿个十几上百万甚至上千万,但十亿拿走五亿,傻子也知道这缺口怎么都填不上。
更何况霍秀林是拿集团分红的,集团发展势头正好,他何必一次性断了自己的财路。
但到了法庭上,人证物证确凿,霍秀林拿不出自己合规调动资金的证明,又有公司高层出庭对他在天宫医疗收购过程中的违法行为作证,坐实了他从未想象过的罪名。
天宫医疗收购过程不是霍秀林主推,但过程文件由他经手,他调动的资金就是他看到的收购额,他亲笔签字的文件被动了手脚,天宫医疗的实际收购金额和他所知出现了巨大差额,但由于有文件物证,且人证正是陷害他的凶手,让他无法为“贪污差额”这一点做辩驳。
这是一个计划非常周密的针对霍秀林的陷阱。
霍秀林在法庭上见到曾经并肩创业的四位“兄弟”的时候便了然,这次,他们想并肩将他踢出意成。
他们之间的决裂早有苗头。
虽然创业是一起创的,但从一个小公司发展到多个公司再发展到集团,几个人手里的权利变得各有不同,掌管的领域也不希望其他人插手。
在意成集团成立第三年,便有人想“分家”,但生意本来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很难分得清楚哪一块归谁,而且谁都想拿走赚钱那一块,谁都不想吃亏。
霍秀林是唯一一个坚持集团经营的,也只有他长期在集团总部坐镇,拿分红大头。
早期创业的时候,他们几个毛头小子确实需要一个能拿主意的主心骨,当时最果断的霍秀林被推选出来了,但商场混了几年,每个人单拿出去都是能顶事儿的大老板,而且集团的生意他们四人各自分管,显得守在总部的霍秀林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们心有不平,想把集团拆开各干各的,遭霍秀林驳回后觉得他是想独揽大权。
心有不满的四人聚在一起,商量出一个把霍秀林拉下马的“好主意”,他们牺牲天宫医疗做局,将霍秀林送进了监狱,意成集团从此失去了领头人。
对于违规调动资金这一点,霍秀林曾在庭上提出异议,集团的资金调动在特殊情况下是有资金先行手续后补的传统,这点财务室工作人员可以证明。
但他很快得知,财务室那名经手天宫医疗收购资金的财务人员家中发生意外,无法出庭作证,且据以往资金往来文件证据,及其它财务人员口供,意成集团在本案之前从未出现违规调动资金的情况,驳回异议。
那天,宋星河来到疗养院,坐到王怀谨身旁。
王怀谨不认识他,转头看了他一眼,问:“小伙子面生,是来看望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