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真是?越说越离大谱了?!
沈莺歌蹙紧了?眉心,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紧。
手背之上青筋根根狰突,筋络以大开大阖之势,一径地延伸入袖裾之中。
沈莺歌眸底戾意愈深,拇指摩挲着腰间佩剑,她?克制住捣剑出鞘的冲动。
她?生出空闲的一只手,捻住宿容棠的下颔,力道?由松渐紧。
宿容棠的下颔很快被?捏出一片紫青之色。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宿容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宿容棠蹙紧了眉心, 面色在?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额庭之上亦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缓缓地淌了下来, 一举蘸湿了她胸口前?的血色绣襟。
沈莺歌捏她下颔的力道极重?,重?得?仿佛将她的下颔骨给捏碎了。
但她不怒反笑:“沈莺歌哦不, 我要?称呼你?为沈贵妃,你?与?我皆是利益熏心之人,我要?当太后,你?不也?要?当太后, 你?凭什么在?这里跟我伪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道貌岸然??”沈莺歌淡嗤了一声,微声一笑。
她松开了钳扼于?宿容棠下颔处的手掌,在?壁画面前?绕行了一圈, 又在?宿容棠面前?驻足停步,“三年前?, 是先太后草拟了一份懿旨给我, 让我当大嵩朝的太后, 而你?抢夺了那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我今刻要?将原属于?我的荣光, 何错之有?”
“但三年前?, 你?身上揣戴的那份懿旨, 不是被谢相烧了么?”宿容棠苍白色的唇角淌出了一丝阴戾的笑,“这就是天意啊,天意啊!传位懿旨既然?被烧毁了,那就意味着你?德不配位。”
“……”
沈莺歌绢眉倒矗, ? 眸底霾意渐浓,反唇相讥道:“比起?我三年前?的遭际,今时今刻你?的遭际可比我凄冷多了, 你?被亲生儿子驱逐软禁于?这座冷殿,被女儿剜去了腿骨间的胫肉,落了个众叛亲离的局面,你?想你?还有机会在?此处同我叫嚣么?”
提及被儿女们摒弃这件事儿,宿容棠勃然?变色:“他?们不懂,他?们不懂,他?们是误入了歧途,他?们是听信了你?和谢瓒的惑心谗言,所以才与?我反目成仇!都怪你?们!都是你?们害的!”
沈莺歌似乎是听到了一桩旷世笑闻,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道:“将他?们推向绝境不得?不进行反抗的人,不是我和谢瓒,而是你?啊!”
此话俨同一柄惊堂木,从?虚空处高高震落,在?幽晦动荡的空气里,震出了万千狂澜,惊涛骇浪般的光尘织成了一片汹涌的大海,在?转瞬之间淹没了两人。
两个相向对峙的女人,一个伫立在?地面上,一个被钉实在?了壁画之上,那动荡不安的光尘就像是陈年累积的宿怨,在?她们目光交汇之中铸成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
沈莺歌就成了在?场唯一的破冰者,她手执长剑,将长剑视作一把巨大的斧柄,砍向了海面之上漂浮着的冰山。
砰一声,冰山轰然?碎成了四分五裂,在?两人之间坍塌了下去。
当冰山在?真正?意义上坍塌了下去后,两个女人就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但是
“谢少夫人,请先不要?杀她。”
这时候,在?烛火普照不到的地方,滴出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好?像是一滴水投入汪洋大海的怀抱,话声的轮廓并不明显,但沈莺歌耳力极好?,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核心的重?点。
她停了手,循声朝着黑暗之中望去。
是一位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葛绾。
她上辈子的好?姐妹,也?是死对头之一。
沈莺歌眨了眨邃眸,拇指摁着腰间佩剑,将薄发出来的气势稍稍往内回收了一些。
她没想到葛绾居然?会出现在?万佛殿。
循理而言,她被软禁在?了令国公府内,不该出现于?此。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过,这好?似也?是意料之外、清理之中的事。
葛绾在?向烛的搀扶之下,缓步行至沈莺歌的面前?。
沈莺歌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只是静默地将拨拢出来的一截长剑,徐缓地捣送了回去。
葛绾在?沈莺歌面前?,跪了下来,道:“宿太后与?羌人党羽狼狈为奸,听闻玄枭一直在?尝试着通过各种渠道,来与?宿太后保持联络,以达成下一步发兵大嵩、吞并大嵩的计划。”
沈莺歌在?摇曳不定的红色烛火里,凝了一凝眸心。
葛绾所能想到的事,她又何尝想不到?
她原本也?没过想杀死宿容棠。
宿容棠还有利用价值,不失为一个推波助澜的棋子。
既然?是老天爷亲自送上门的棋子,她又焉会轻易错失?
自然?是会好?好?先利用着了。
不需要?葛绾刻意去提醒,沈莺歌也?懂得?了这一个道理。
但葛绾是将题眼摆在?了明面上。
沈莺歌狭了狭眸,眸下眶聚拢起了一个深深的卧蚕,摇红的烛火在?她的卧蚕道:“我明白的,我也没打算杀她。”
她不过是想将宿容棠曾经对她所做过的一切事,都悉数奉还回去罢了。
定教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