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笑:“那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小鬼子?稍大几岁内战也结束了,算是没有经历过战乱?”

吴双:“对!所以才认为我不能理解她的苦。”

柜员道:“你要是跟她提以前,她兴许还说,还不如打仗牺牲了呢。”

吴双:“也许吧。不过不是我咒她,她再这么埋怨下去,高老师跟她过不长。”

柜员不这样认为,离了她谁还敢嫁给高老师啊。

吴双见她这样,问:“不信?我家老大说过,高老师上课就好好上课,从不乱说别的。他这样的老师离了渔民出身的郑医生也没人敢作践他。否则宋老师第一个不同意。”

苏笑笑很好奇:“宋老师什么来头?”

吴双:“宋老师出身好,根正苗红啊。关键人家是整个学校唯一一个大学生,那些首长都指望她教好孙子孙女。宋老师气得不想上课,首长能放过闹事的人?”

苏笑笑懂了。

吴双道:“好比你,你向首长反映问题,首长能听进去。要是我去,首长肯定说我,名字都不会写,事还不少。哪凉快哪待着去!”

刚刚从厕所出来的另一个柜员乐了:“你还知道啊?”

吴双回头看去,一看是邮局主任,就把反驳的话咽回去,“所以我从不去首长跟前找不自在。”

苏笑笑有一事好奇:“听双姐的意思郑医生娘家不如高老师家有钱,那她父母还有钱送她读书?”

吴双:“这事说来话长……”

建国初期上面号召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重视扫盲工作。可是那个时候识字的人不多,一个村几百人,能当老师的屈指可数。岛上一个渔村没有十个识字的,可以教书且愿意的只有一两个。

这一两个也得吃饭生活,所以干了一段时间就因为打鱼农活耽搁下来。上面发现成效甚微就号召知青下乡。那个时候全是自愿。当年有个很有名的豫剧《朝阳沟》讲的就是城里姑娘自愿下乡的故事。

虽然翁洲岛偏僻,交通不便,也有知青愿意来。几个知青到这里把学校弄起来,待了两三年返城后又来几个,断断续续有七八年,郑医生因此从小学上到中学。

郑医生跟高老师结婚后,高老师的父亲把她安排进卫生室。卫生室有个高家亲戚,悉心教导她几年,那个亲戚的子女都在市里上班,他退休后没人接班,就叫郑医生接班。

郑医生不敢离婚也是因为没有高家就没有她的今天。

吴双说完这些,又忍不住说:“人就是不知足。她也不想想不是高家有钱有人脉,她去小学当一年级老师人家都不要。”

苏笑笑就想附和两句,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立刻转身招呼:“同志,请进!寄信还是来拿包裹?”

来人是位女同志,看起来比苏笑笑大四五岁,进来后露出腼腆的笑容,到柜台旁边,轻声问:“听说现在邮局代写信?”

苏笑笑愣了一瞬,心说她这么年轻也不识字吗?注意到她很不好意思,就直接说:“是呀。您是要给家里写信?”

来人点点头,小声问:“一封信多少钱啊?”

“啊?不用钱。也不是,信封和邮票要钱。信纸不用。”苏笑笑从抽屉里一沓办公用纸,“用这种纸写,不是专门的信纸,行吗?”

女同志连连点头。

苏笑笑:“那是现在写,还是改天?”

女同志往左右看看,不确定地问:“现在可以吗?”

“可以啊。”苏笑笑找出钢笔,“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人。”

“妈妈!”

苏笑笑吓一跳,扭头吼:“苏团团!”

团团吓得打个哆嗦。

吴双担心小孩吓哭,赶忙抱起他:“不怕,不怕。团团,妈妈在跟阿姨说话,你大声喊她,妈妈吓一跳。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团团乖乖点头。

苏笑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咋了?”

吴双把团团递过去。小孩到妈妈怀里就搂住她的脖子:“妈妈不生气好不好?”

“你没看到妈妈在工作?”

团团没看到,同时想到妈妈不许他大喊大叫,他心虚:“妈妈,我渴了。”

苏笑笑把他放地上,把缸子给他:“尝尝凉不凉。”

团团喝一口:“不凉。”

“你慢慢喝。妈妈要工作了啊。”

团团点点头,吴双冲团团招招手,团团到她身边,靠着她的腿,小口喝着豆奶,边看妈妈帮人写信。

写好后苏笑笑又念一遍,确定无误,对方掏钱买信封和邮票。苏笑笑盖上邮戳就和昨天下午收到的信放一起,等岛外的邮递员进来拿走。

女同志走后,又来两个,上午便没人了。

苏笑笑顿时觉着工作过于清闲,于是把苏团团抱怀里给他读报。

傍晚到家,苏笑笑又泡半杯豆奶粉让团团喝点垫垫,她和面炸吴双教她的麻叶。

刚把面皮切好,还没下锅炸,张怀民就回来了。苏笑笑不禁问:“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张怀民:“我说昨晚不是今晚。”

“你不是主抓训练吗?”

张怀民点头:“早上起早点跑步过去不耽误训练。又炸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