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胜利农场的苏念曾经认为?,只要回?城,一切都将复原,生活能无缝地与自己十三岁那年连接,等?真正回?来,残酷的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只是,她谁也没说,将这份心情深埋心底,只有夜深人?静时会冒出头来,被反复咀嚼。
谢晖默默看着她,听着她将心声倾诉,心头又酸又胀,不?由?得想起在胜利农场的苏念。
初见时客气有礼貌,瞧着有几分柔弱,可是她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的坟吓唬走一群小孩儿,清理干净坟,还撒下几片花瓣,她身上带着狠劲,敢算计陈志刚几人?,敢以身犯险谋划一切,还敢为?了自己亲手用石头砸断手臂…
就是这样的女人?,被自卫的生长出的刺包裹着,将内里最?脆弱的部分独自消化。
“做什?么逃兵?”谢晖倾身靠近苏念,覆上她轻轻放在钢琴琴键上的手,薄唇轻启,“要是前面打仗了,我会为?你挡子弹,要死?也是我先死?,别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念耳畔轻拂着谢晖低沉的话?语,心头一颤,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在心口撞出细小的裂缝,有些难以抑制的情绪自裂缝渗出,浸润一片。
谢晖收回?手,听到暗沉的琴行中萦绕着乐曲,优美?动听,起初还带着几分生疏,磕磕绊绊地奏响,可他能分辨乐曲中的情绪,渐渐开阔,似是山间潺潺小溪幽幽地流淌,直到汇入大江大河,寻到更广阔的天地。
音乐声止,苏念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释放后的酣畅淋漓:“我刚刚弹错了九个音符,最?后一段的曲谱也忘完了…是瞎弹的,可是…”
她回?身看着谢晖,眼中淬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不?是那么重要。”
第 28 章
苏念弹了一首儿时在少年宫学的钢琴曲, 是她最后一次上台表演的曲子。
虽说脑海中关于曲谱的记忆似乎已经模糊,每个音符都像是隐约地嵌在天边,可纤细手指弹动?间, 曲调自指间跳跃, 还是唤醒了她的记忆。
弹到最后, 她已经不大去管正确的曲谱,像是每个音符有自己的生命, 在指间跳跃、旋转。
从前表演,台下观众很多, 此刻, 身边只有一个观众。
谢晖静静听完, 自唇角咧开笑容,低沉的嗓音在苏念耳畔响起。
因为两张凳子距离很近,谢晖人又?高大,更是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很好听。”谢晖黑亮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念, 月色皎洁如水,拂过她的侧脸,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 “苏念同志,你真是谦虚了。”
谢晖难得的会开玩笑, 苏念听到,微微弯了眉眼, 转头看他。
只是她没预料到,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一转头的功夫竟然是与他眉目相对, 谢晖灼热的气息似乎笼罩着一方天地,连带着也将周遭升温。
苏念睫毛轻颤, 猛地往后缩了缩,低声道:“我?好久没弹了,好多东西都忘了,不过,那些好像都不重要。”
当她的手指碰触到琴键的刹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苏念的手很漂亮,纤细修长,经过这一年多的将养,更显出几分白皙细嫩,就这么搭在琴键上,似是发着光,如鱼得水,自在徜徉。
“当然不重要。”谢晖看着苏念,盯着她时?,温柔的眼神中有着一贯的强势与霸道,“你喜欢就够了,不用去?管小?时?候,只要现在喜欢就够了。”
“嗯。”苏念点点头,笑容平和,像是找到了什么珍视的东西,“我?是喜欢的。”
儿时?的喜好犹在,不仅仅是弹钢琴,还有许多让人难以面对的变化,她或许可以坦然接受了。
她仍轻轻抚摸着琴键,黑白琴键交错分布,每一个都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声音。
“这个怎么弹?”谢晖伸长手,将右手也搭了上来,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琴键上随意地按动?,发出阵阵音调,“我?按的怎么这么奇怪?”
他侧身问苏念。
苏念笑了笑,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去?少年宫学?习钢琴时?,老师手把手教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们一样,笑着道:“你这姿势不对,得这样放,然后…”
她抬手覆上谢晖的手,一点点摆动?他的手指,教他正确的摆放姿势,只是在男人滚烫的手指间突然惊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握着谢晖的手!
那手掌宽大粗糙,掌心?带着薄茧,乍一接触,薄茧的粗粝纹路刮过她柔嫩的肌肤,带起阵阵颤栗。
后知?后觉的苏念猛地缩回手,只在心?里恼怒,她在干什么?竟然直接贴了上去?。
可收回的手瞬间被人拉住,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就这么强势地不允许自己撤离。
谢晖的手也带着浓烈的温度,指腹的热意传到了苏念指尖,灼热且滚烫,苏念一动?不动?,僵硬着身体?愣在原处,任由谢晖捉着自己的手,更不敢偏头去?看他。
琴行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稀薄,苏念只觉得额前颈间皆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而捉着她手的谢晖掌心?更是濡湿一片。
谁也没敢动?,谁也没再说话,只有空气中的燥热与难耐渐渐攀升,像是随时?会爆炸。
轰的一声。
苏念屏气凝神的紧绷的弦在谢晖动?了动?拇指腹,意外地用粗糙的指腹摩挲过自己指背时?,断裂。
像是清脆的断裂声,将她惊醒。
苏念猛地抽出手,垂手到身侧,紧紧攥成拳,掌心?贴过刚刚被谢晖贴住的地方,只觉得滚烫一片。
“我?…我?不会教。”苏念嗓音染上几分喑哑,只觉口干舌燥,“你自己随便弹吧。”
谢晖轻笑一声,微蜷曲着手,摩挲着刚刚与苏念肌肤相贴的地方,上头细腻的触感似乎还在,将他灼烧殆尽。
“苏老师还挺谦虚。”
谢晖一句苏老师,像是烫到了苏念的耳根,她明明是小?学?老师,被他一个大男人说出来,总像是多了几分打?趣意味。
“你别瞎喊。”苏念低声道。
“我?是说真的,我?跟苏老师学?习了不少。”谢晖手指调整好姿势,在琴键上随意舞动?,修长的手指灵活,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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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性起舞,虽然不得章法,却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