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蓄谋已久。
对冯嘉而言,师生恋已经违背了她的道德底线,更不可能在我人生的重大阶段发生实实在在性关系。
我感受得到冯嘉对我有感情,她无条件地相信我的决定,即使这份恋爱是没有结果的,她依然向我表白了。
然而我却对有所隐瞒她,从正式决定要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便开始幻想在性与爱的条件下触碰阈值的边界。
冯嘉搂着我的肩膀施以安慰。
我一向是喜欢她慢条斯理说话的调调的,此刻我却完全听不进去,被一种巨大的耻辱感蒙蔽了,仿佛我是由于患上了心理疾病才迷恋上自我束缚。
“我舍不得。”她无比怜惜地抚摸着我手上的痕迹,“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想象力在流失,单调的捆绑不能让我产生束缚的快感,我迫切想要尝试新的方法,在人多的地方,譬如画室,隔着一扇半透明的玻璃门,冒着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风险。
在冯嘉看不见的地方,我报复性地在自己身上施加娱乐方式收得越来越紧的绳子,越来越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以及对被鞭笞被凌辱的渴望。
然而这便意味着失去了伴侣之间该有的坦诚。
我不指望冯嘉会为了我从小白变成一个合格的Dom,她注意的集中点却不在进程而在开始,固执地认为这样的游戏已经超出了一个未成年人虽然是即将成年的,该承受的范围,要求“结束”它。
冯嘉从郊区搬到新家的那天,我原本是坐她的车帮忙搬东西,却又发生了争执,还是关于我单方面的“床死”,我不想用这个词,毕竟我和冯嘉没有真的做过,来回斟酌,一时词穷竟找不到更合适方式去描述。
承认耽溺于欲望对有理智的人来说终归是可耻的。
她现在已经接受了“虐待”是性的一种正常表达方式,却还是理解不了我为何执着于此,我应该忘掉这些欲望支配的产物,专心学习。
一时赌气,我从车上下来,蹲在路边不走了。
“早知道这样,我不该和你这么早就表白的。”冯嘉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她实在无话可说,“我不想毁了你的未来。”
“跟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的话,是别人也可以,我心里萌生出一个过分的念头。
“喻舟晚,你就这么喜欢求着被人虐吗?”
冯嘉在生气,说话无比生冷,她吻我的时候动作比之前粗暴许多。
冷战数天后,她说她想见我。
我告诉冯嘉,你不需要理解动机,只需要下命令。
“要不要试试在这里?”
“那好,我们做吧。”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我垫脚勾着她的脖子亲吻,“在这里。”
“喻舟晚,对不起,”目送那些女孩们跑跳着离开,冯嘉急忙回过头安抚我,“我应该好好引导你的,是我做的不好。”
我无端地焦躁,却也只停留在焦躁这一表面的情绪上。
或许真的应该像她说的那样,我需要克制。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觉醒阴暗的癖好之前遇到冯嘉,这样我可以和她谈一场纯洁的恋爱,从空白开始对心理与生理进行摸索体会,而不是带着明确目的去索取,索取无果后,再为彼此的不对等需求争执不下。
下暴雨的那天,冯嘉来找我,我坐在副驾上,等她开口说话。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我道歉没什么用,”冯嘉双手攥着方向盘,“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恋爱对象。”
我转头看向窗外,她又有什么错呢?师生恋对她内心的拷问与折磨已然够多了。
“但是,晚晚,”冯嘉停了雨刷,车窗玻璃上的两个人的倒影全碎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是认认真真谈恋爱还是找一个合适的……玩伴,不要轻易地把控制权交出去,会有危险。”
“我没办法做到。”我拉开车门,企图凭借逃避面对她来逃避问题。
“你先等等!”她在口袋里摸索着要找什么东西。
“该做的你都做了,冯嘉,你也是,你不用道歉,”我瞬间被雨淹没了,“我都说了不喜欢那样,给我点时间,我会自己理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吧。”
我知道这具身体的一部分不属于我,它游走在意识之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被暴力驾驭被控制被支配,在我用力夹紧双腿间的被单的时候,在我的手指伸向早已湿成一片的三角地带的时候。
即便头脑里在声嘶力竭地说不要。
如果可以找到一根绳子把我从头捆到脚捆起来就好了。
我讨厌自己,尤其是在那晚,那张脸明明带着厌恶的神情,甚至动作也是粗暴的,带着欺侮性质的,完全没有一点怜惜地用照片威胁我作为她“玩”的对象。
但我无法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在地上,大声呵斥着让她滚。
这个人和我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所以她知道我的薄弱之处,轻而易举地便重新让蛰伏的东西重新苏醒。
喻可意,十年前这不过是停留在口语的读音陌生名字,十年后却成了我憎恶的目标。
她像影子似的跟踪我,留下我不堪的照片。
我无法从喻可意口中知道她到底在暗处观察了我多少次,捧着自己的水杯,我会想象着她是否曾用自己的嘴唇贴上我留下的唇印;每每坐定,我都会怀疑暗处是否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我感觉到我们身上相似的气息,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生活导致的,还是她曾偷偷触碰我的衣衫……
恨她的同时又忍不住怀疑她是否带着目的而来,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我无法抵抗“被命令”的诱惑,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收网。
我不是没想过摆脱阴影,我从最原始的束缚开始,重新唤起头脑里虚构的支配者。
手腕上的淤青告诉我,我无法再为幻想满足了,于是我再次寻求着她,我将手腕递到她面前,用无声地行动告诉她:“惩罚我吧,我私自支配了这具身体。”
哪怕只是挑起颈带的一根手指,都会让身体里的暗流涌动。
唯一能调动阈值的Dom是与我血脉相通的至亲,事实如此的荒诞,偏偏真的发生了。
诚然,我不相信喻可意对我有感情,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卷进乱伦的漩涡里,明明那一张照片就足够压垮我全部的人生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