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我去省城的大医院看过啦,医生说我年纪大了动手术危险,腰间盘没办法根治,平时吃点药养着就行,我老啦,没几年活头,不折腾了。”
“别乱说,奶奶你身体好着呢,头发都没掉,”我从冰箱里端出饭菜,“等我考大学了,我带你去外面旅游。”
“好好,还是我们囡囡懂事,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外婆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我做什么,她都能夸好。她捏着我的手臂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忽地叹气说:“囡囡啊,奶奶做梦都是你被你爹还有那个女的欺负,你跟奶奶说真心话,他们真的没对你不好?那个小野丫头有没有到处传你坏话?”
“怎么会呢?”我捏着自己的脸向她证明,“我这不是长胖了?”y僈生張苺鈤哓說君玖13玖壹巴?????更新
“还是瘦干干的……上学压力大的哦……”
“没有啊,我考了好多次年级前几名呢。”
我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被苛待,日子过的非常不错,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爸爸什么德行奶奶再清楚不过啦,但你别担心钱的事,奶奶在柜子里藏了不少钱呢,这么厚一沓,你舅舅舅妈都不知道。”小老太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抓起厚厚的红包塞进我口袋,“囡囡需要钱了随时拿出来用,买点书,买点零食吃吃,每天上学上到那么晚的。”
原本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好在杨纯的遗物一个不落全在这,原本舅舅说扔的,外婆抹着眼泪说留个念想,于是这堆破烂玩意都好好地留下来,啥也没扔成。
“你看,你小时候你妈妈天天写日记记你,你刚会坐会爬,断奶吃米糊子,然后自己吃鱼吐刺……”皱巴巴的纸被翻了个遍,我仔细留意上面的每个字,直到见底了,也没找到我想要的。
我问外婆我妈生前有没有放银行卡的地方,她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解释说:“你妈妈没留下什么钱,卡里就一两百,当时你舅舅已经全取出来啦。”
“奶奶,我不是想问。”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说爸爸告诉我有人欠了妈妈的钱不肯还,法院要认欠条,得仔细找找。
“你妈妈哪有什么钱借给别人的……她的钱不都给你爸了?唉,女人耳根子软就是容易命苦。”外婆困惑地抓耳挠腮,“你再找找,我没扔过呢。”
“会不会跟妈妈的衣服一起烧掉了?”
“不会,当时你舅妈都是一件一件仔仔细细洗干净叠好的,口袋里的毛毛硬币都拿出来了。”
存折还在原来的盒子里,然而我不确定是不是陆晓婷要的那份,至于欠条……我里外翻找一通,面对地上一片狼藉,不再报有希望。
辗转颠簸这么多回,要完好地保存几张十年前的纸,实在太困难了。
“不行就算了,家家都有个难关,做人留一线。”
我瘫坐在地上,重新把东西收回箱子里,手一滑,一个塑料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摔的七零八落。
“哟,这里还有部手机,你妈妈以前用的?”外婆对电子产品不了解,在她看来所有的手机都长一个样儿,“这种还能充上电不,咱俩看看还有没有照片啥的,让你舅舅找人洗出来。”
这个手机和之前我拿过的那部是同款,都是用点触笔和按键操作的,不过之前的那个已经被我拿回了临州,这个一模一样的旧手机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能的,用那种老的万能充就行。”
外婆四处帮着找充电的东西,我吃力地拆下电池盖,却发现这个手机原本应该放着锂电池的地方是空的卡了几张叠成小方块的纸。
我咽了咽口水,找借口去上厕所,缓慢而郑重其事地展开脆弱的纸片。
不是欠条。
是一份合同。
第83章 83
合同原件应该不止这么几张纸,中间许多详细的文字被摘掉了,剩下来的也都看不清,只保留了盖章和签名的头尾。
我不明白这种是否还算得上有效。
最后一页烂的最为彻底,像被嚼过然后吐出来的,两方主体责任人签下大名的地方还在最底下,几乎看不清。
“喻……喻瀚洋和谁……?”我费力辨认那个陌生的名字,外婆催促我出来帮忙给舅妈提东西,我不得不重新把它收起来,暂时把心里的疑问搁置在一边。
在饭桌上,我说明天要回临州,舅妈给我夹了只虾,疑惑地问道:“囡囡,放暑假也要住在那边?”
“嗯,暑假学校里要上课的。”
“什么时候?”
“七月五号这样。”
“这么早?那你们暑假也没休几天啊?我还寻思说这两个月你搬回来和我们住,舅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她说着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亲爸跟了其他女的,这跟后爸也没区别,还不如死了干净,瞧我们囡囡瘦的,一看平时就没好好吃饭。”
“小姑娘瘦点挺好,胖拽拽的显得笨重……”舅舅叽里咕噜自言自语,他刚想拿勺子盛点肉,被舅妈啪的一下打掉,顷刻间那勺肉连汤带水的就出现在我碗里。
“去去去,你刚都吃了好几块了,筷子一下接一下的,我都没说你,给囡囡和妈留点,”舅妈连声嘘他,“你又没文化,懂什么啊,现在就要好好学习,饿了好好吃饭,多吃点,别想着减肥!小姑娘把身体养的壮壮的才有精神上课,到上大学了再好好打扮,对吧囡囡?”
她坚持认为住在自己家里人这儿总比去外人屋檐下讨生活来的自在。
我望着碗里各种菜肴堆成的小山,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
“要实在不行,我跟你舅舅星期六还是星期天去看你一次,给你多带点家里做的好吃的,你到时候饿了就自己拿出来吃,咋样?”
“哪能的,太远了,开车好几个小时……”舅舅不大乐意地埋怨,“一大帮子往别人家里冲,还往人家冰箱里塞杂七杂八的东西。再说了,囡囡平时都在学校,哪能吃上几口…这不是上杆子给别人占便宜么?”
“我这不是怕她孤零零的被人欺负,你是娘家人,咋给孩子撑腰还抠抠搜搜的,显得我们不管囡囡了,要不是孩子上进,自己愿意找好老师学,我都说要不回这边读书也一样的……”
走之前外婆又给我大包小包塞了许多吃的,发现我压根提不起来,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又依依不舍地一件一件拿出来。
我提着手上的袋子,一趟一趟换乘,到临州已经是晚上。
踏入自己的小天地,霎时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餐桌上的絮叨和拌嘴与碗筷碰撞的动静还残留在耳朵里,晃一晃,幻听与错觉让周围的安静显得不太无聊。
强烈好奇心作祟,我迫不及待想知道陆晓婷的下一步行动,急忙打电话约她下次见面,然而对方许久都没接,我把手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在等待的工夫里煎了个鸡蛋,然后热了打包的饭菜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