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算了,她又不是下乡去交朋友的,但是,那条记录甚至还影响到了她的工作,怕队里人和知青们有意见,大队干部只能安排她下地挣工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知道,哪怕家庭条件一般,但赵如茵也是实打实的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最多是参加学校的劳动课罢了,跟真正下地干活儿的强度,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呢。

赵如茵实在受不了干农活儿的苦了,往家里寄信,却是像石沉大海似的、从没有过回信,这不,好不容易挨到了年关将近的时候,她总算请到了探亲假,迫不及待地跑回了省城。

而下乡后受的所有苦,自然都被赵如茵归到了徐来福和徐元身上,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做反省,全然忘记了,是她先因为私心,想要拖徐元下水的。

赵如茵的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徐元气极反笑,用眼神打量了赵如茵一番,惊奇地道:

“咱们俩是初中同学,好歹也认识几年时间了,我原本以为,你替我报名下乡,害人不成,反被抓了个正着,应该多少会长点儿记性的。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除了心肠恶毒,你脸皮的厚度也是非常人能及啊,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你下乡后过得不好,那是你活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要说愧疚,那确实没有,只是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你这么恬不知耻,当时就该直接扭着你送去公安局的。

哪怕没能让你得逞,但是,扰乱知青办工作、钻国家政策的空子,这罪名,应该够让你去农场改造个两三年吧。”

家教使然,让徐元并不习惯对女同志说重话,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再三忍让赵如茵的得寸进尺了。

心肠恶毒?脸皮厚?恬不知耻?这些词儿在赵如茵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就算她的行为的确配得上这几个词,可是,她才十八岁,还是要脸的,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还真是头一遭经历。

一时间,赵如茵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换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看上去精彩极了。

“徐元,你真的太过分了!”赵如茵气急败坏道,她想说,事情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她也受到惩罚了,徐元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儿、还在斤斤计较呢?

然而,徐元却是没再给她机会,打断了赵如茵听上去格外“义正言辞”的指责之语,冷了脸色,上前一步,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道:

“我不打女同志,但是,特殊情况下,这条原则可以暂时被忽略掉,我过分?你当时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替我报名下乡,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想把我拖下水,还想拿我当冤大头,供你在农村好吃好喝着,就得有害人不成会被反噬的觉悟。

这耳光,就当是让你长长记性了,奉劝你,离我还有我们家jsg人远点儿,离得越远越好,否则,就别怪我动真格的了。”

刚才,赵如茵理直气壮地指责着他,就跟梦境里她高高在上地说“能成为我的垫脚石,该是你的荣幸才对”时的样子突然重合了起来,徐元实在没能克制住自己,用力地甩了她一记耳光。

事实上,别说赵如茵捂着脸,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了,就连徐元自己,也有些意外于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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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打都打了,徐元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儿像是突然找到”了个小小的缺口似的,一下子散了不少。

大冷天的,也懒得继续跟赵如茵站在这里吵了,反正,狠话已经撂下,如果赵如茵死性不改的话,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这样想着,徐元不再静等赵如茵的反应了,步伐坚定地向着前方走去,只给赵如茵留下了一个背影,让她呆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徐元手劲儿大,又没收着力气,没一会儿,赵如茵脸上就浮现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儿来,怕被院子里的人叫住询问,她干脆用围巾把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头。

家里突然来了个打扮这么奇怪的人,赵家人吓了好大一跳,待来人摘下围巾,他们才看到了她的长相,嘿,原来是他们家大丫头啊!

“等等,你这脸,是谁打的?”还不等为大丫头回家了的事情感到高兴呢,赵大柱媳妇儿就看到了赵如茵脸上的巴掌印儿,拽着她的胳膊,连忙问道。

“唉,就是一点小伤,也不疼,妈,你就别再问了!我饿了,先吃饭行不行?”赵如茵压着心里的不耐烦,拨开了她妈的手,岔开了这个话题。

赵大柱两口子面面相觑,自家这四个孩子,各自都是什么性子,他们还是了解的,说起来,大丫头绝对是心眼子最多的那一个,向来也是半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今个儿倒是稀奇,被人打了一巴掌都跟没事儿人似的。

蓦地,赵大柱就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瞪大了眼睛道:

“这,该不会是你那个初中男同学动的手吧?他说是你起了坏心眼儿,要害人家下乡,这才找到咱们家来的。

我还记得,他跟他妈临走的时候说过,要是你回城让他碰见,他肯定是要找你算账的。”

看见大丫头,赵大柱自然忘不了她给家里惹来的麻烦,登时就想到了徐元身上。

他的话,引得赵如茵顿时一惊:“有人找到咱们家来?”根据她爸的描述,不难猜想,找上门来的就是徐元和他妈了。

“是啊,就在你下乡后没几天,不是我说啊,当知青这是多大的事情,说不定下乡以后就要一辈子留在农村、再没有机会回来了呢,你怎么敢自作主张、替人家拿主意的?

我看呐,要真是人家打的你,这一巴掌,你挨得也不冤枉,就当是个教训了,你可得记在心里,别记吃不记打!”

赵大柱媳妇儿点点头,顺便说了大闺女两句,要不是看大丫头脸都有点儿肿了,连她都忍不住想使劲儿打这丫头两下,这种害人一辈子的事情,她小小年纪,是怎么想到的?

赵如茵暗暗咬牙,那个徐老头子都已经让街道办给她的档案记一笔了,按理说,她已经受到相应的惩罚了,结果,他们家又有人来找茬儿,这事儿还没完了,是不是?

那厢,赵大柱看着赵如茵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作声,就知道,还真是自家这死丫头有错在先,也难怪人家当妈的找上门来呢。

赵家今天中午吃的是白菜肉馅儿的饺子,馅儿里虽然菜多肉少,但是,相对于农村的伙食来说,这顿饭已经非常不错了。

赵如茵也不嫌弃,五个饺子下肚,好歹垫巴了一下,岔开了刚才的那个话题,开口问道:“爸妈,我往家里前前后后寄了三封信呢,你们都收到了没?还是说,邮局把信给弄丢了?我等了好长时间,连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

说到这个,赵大柱媳妇儿就有点心虚了,第一封信寄到家的时候,孩子他爸正在气头上,草草看了看就把信当成点火的引子烧了,回信的事儿,连提都没提一句。

后面两封信再来的时候,结局也差不太多,孩子他爸说是大丫头在跟他们夫妻俩玩心眼儿呢,想让家里给她买个工作好回城。

说实在的,家里这么多年的确是攒了点儿钱,但是,一个工作岗位动辄几百块钱,给大丫头掏了这钱,家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再说,四个孩子,他们家的存款只能买得起一个工作岗位,给了大丫头,底下三个小的将来肯定是要闹的,还不如一碗水端平了,正好,家里有存款,他们两口子心里也更踏实,不是吗?

基于此,在明白赵如茵写信的目的以后,赵大柱就没打算回信了,这会儿哪怕是当着闺女的面儿,他也直言不讳:

“信,我们是收到了,但是上面写了一大堆话,我看得实在头疼,要是回信,写得估计也不是你想听的话,干脆,就省这功夫了。

我也不管你怎么请到的探亲假、怎么开的介绍信,总之,下乡之后,没那么自由,你最多也就是一年回来这一次。

所以,你难得回来,咱们家就坐在一块儿好好地过个年,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跟你妈说,能买得起的,她会尽量给你买,就当是弥补你在农村吃的苦、受的罪了。

但是,丑话我也说在前头,咱们家条件就这样,除此以外,其他事情免谈,大过年的,你也别招得一家人心里不痛快。”

赵大柱不想给出无谓的希望,更不想过年的这几天,耳朵边都是大丫头想买个工作的声音,索性,就把话说得明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