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洲再度开口:“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今日北境传回?捷报,北境军再度大败北梁大军,实为鼓舞人心之事,经此一役,梁人元气大伤,若是战事顺利,最迟今年夏末,北境战事便可彻底结束。”

天盛帝亦展颜。

“朕已看到捷报,定渊王不愧大渊利剑,不枉朕一片信任。”

顾凌洲:“此次攻打北梁,北境三十万大军几乎倾巢而动,军粮消耗巨大,除了捷报,定渊王还?上了折子,向凤阁申请之后三月的军粮和?物资补给?。此事事关?重大,臣等特来请示陛下主意。”

按照正?常流程,军粮之事,完全可以由凤阁一力裁夺之后,再呈禀皇帝。

顾凌洲与韩莳芳身为坐镇凤阁的二位次辅,特意夤夜过来请示皇帝意见?,显然是因为谢琅的缘故。

谢琅毕竟是谢氏世?子,如今违抗军令,擅自西进,拒不班师回?朝,皇帝若因此降罪谢氏,北境未来军粮的调拨,便不会那么容易。

但天盛帝毫不犹豫道?:“此事不需多议,定渊王带领北境军在前线保家卫国,抵御北梁侵略,一片赤胆忠心,朝廷若连基本的粮草供应都做不到,岂不寒忠臣之心?传朕口谕,诏令兵部、户部,全力保证北境粮草物资供应。若是户部粮仓不够,就从朕的内库出,短什么,也不能短了将士们的口粮。”

顾凌洲起身作礼道?:“陛下英明,臣替前线将士谢陛下隆恩。”

“阁老无需多礼。”

天盛帝望着沉沉暮色感叹:“阁老的顾虑,朕知晓,可朕是一国之君,任何时候,?*? 都需以江山社?稷为重,孰轻孰重,朕还?是分得清的。”

韩莳芳亦起身拱袖。

“有主如此,实在是定渊王之幸,三十万北境军之幸。”

议事毕已是一个时辰后,顾凌洲最后一个从殿内出来。

卫瑾瑜仍在殿外空地上跪着,见?顾凌洲走来,垂目行礼:“下官恭送阁老。”

顾凌洲停了下来,打量下方少?年片刻,面上不露喜怒,好一会儿,道?:“起来吧,陛下宽宏,并未追究你此行之过,等明日自己写封请罪书交到凤阁。”

卫瑾瑜目中没有太大波动,道?:“下官谢阁老。”

顾凌洲淡淡问:“谢本辅什么?”

卫瑾瑜:“谢阁老在圣上面前为下官周全。”

顾凌洲没有说?话。

倒是跟随在一旁的杨清道?:“陛下已经赦免了你的过失,还?跪着作甚,快起来吧。”

说?完,直接上前,将卫瑾瑜扶了起来。

卫瑾瑜忍着膝上酸痛,由衷道?:“多谢师兄。”

杨清一笑:“既已唤了师兄,还?与师兄客气什么。你若真想谢,的确该好好谢谢师父,方才师父特意晚一步出来,就是在圣上跟前为你陈情呢。”

卫瑾瑜抬眸看向顾凌洲,轻声?道?:“多谢师父。”

顾凌洲没说?话,直接转身往宫门方向走了。

杨清扶着卫瑾瑜跟在后面,到了宫门口,顾府与杨府的马车皆已挂着灯候着。杨清看卫瑾瑜行动仍有些不便,便说?:“我稍你一程吧。”

卫瑾瑜笑了笑,道?:“不敢劳烦师兄,我的住处与师兄所住坊市相距甚远,师兄若捎我,怕要误了宵禁,我的护卫很快就到。”

“当真不需要?”

“不需要,多谢师兄。”

杨清所住坊市的确距宫城有些远,只能点头,与顾凌洲拜别,先一步乘车离开了。

这间隙,顾凌洲也已登上顾府马车。

卫瑾瑜于一旁拱手垂目相送。

顾凌洲忽于车中开口:“上车吧。”

卫瑾瑜一怔,抬起乌眸,道?:“不敢麻烦师父”

顾凌洲直接截断了后面的话。

“正?巧,我也有几句话问你。”

“是。”

卫瑾瑜再度垂目,由顾忠扶着,踩着脚踏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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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行驶起来,顾凌洲一身紫袍坐于上首,卫瑾瑜直接撩袍跪落,将温在炉上的茶汤用竹勺取出,置于茶盏内,而后将茶盏双手奉至顾凌洲面前的茶案上。

顾凌洲看了眼?那茶,并未动,打量着那乖顺跪于车中的少?年郎,目中复杂色一闪而过,道?:“跪了一日,还?没跪够么,起来吧。”

卫瑾瑜再度一怔,应是,起身坐到了一侧。

“何时有的主意?去青州之前,还?是去青州之后?”

顾凌洲问。

卫瑾瑜默了默,坦然道?:“之前。”

顾凌洲显然也不意外这个回?答,又问:“你争凤阁行走的位置,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帮他?”

卫瑾瑜平静回?:“既是为了弟子自己,也是为了帮他。”

顾凌洲:“之前他主动请缨,收复青州,是为国征战的英雄,你要帮他,本辅不拦着,可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圣意,不计后果贸然西进,再这样?下去,不是引火自焚,便是成为真正?的乱臣贼子,你,也要帮他么?”

卫瑾瑜抬眸,问:“师父也觉得,他是乱臣贼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