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访终于结束,主创们向门口撤离,季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踏步冲上去,站在谢星辰面前,磕磕巴巴地开口:“谢星辰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我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工科男季然还做过追星族。
万万没想到,我在还未认识他的小学生时代,就已经深深鄙视过他。
谢星辰微微笑:“谢谢你。”
季然轻轻地说:“我是你的粉丝,当年无论是好孩子的你,还是叛逆少女的你,我都一样喜欢。”
……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比起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
那一刻,工科男季然令我想到杜拉斯,想到《情人》,令我深深觉得感动。
但这感动没有维持到超过十分钟,走出电影院,我对他的这个秘密耿耿于怀:“我觉得你追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激动,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可冷静了,冷静到近乎冷血无情。”
季然满不在乎,毫无道歉打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是偶像,你是女朋友。你是身边的台灯,她是遥远的天上星。”
哼,台灯,哼,天上星,呵,男人。
走出一段路,我又自我安慰地开心起来:“话说,人家都说一个人的审美从童年时代起就具有一致性,你童年时代的女神是谢星辰,后来找我做女朋友,这是不是说明,在你眼里,我很像谢星辰?”
季然瞟我一眼:“你嘛,谢星辰是不像了,谢依霖吧。”
喂!
JIU
MENG
SHEN
YU
ZAO
篇八
恋爱好难谈,女人不易做
《两万八千三百个黄昏》
楔子
生活里天天都有大新闻发生。
这个冬天,我们生活里最大的新闻是季然的女上司离职。尾牙之夜,季然自年会上回来,满脸失魂落魄,问他发生何事,告诉我说,他的能干女上司辞职了。
我惊讶不已,这位女上司我知道的,时年三十五岁,是季然他们投行中流砥柱型的人物,在魔都金融圈也薄有微名,为人精明强干,年纪轻轻便独自在中粮一号买房,令无数男女同事艳羡,前不久季然还告诉我说,得到内部消息,过年后她有望再升职。
然而她却要离职?更让人惊讶的是,她这次离职并非跳槽另谋高就,而是打算从此金盆洗手退出职场。
这已经够令人咋舌,然而最让季然困惑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消息宣布后,他去卫生间时经过走廊听到的女同事们的交谈。
“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邹小姐这一辞职,损失更大的是她们似的。”
在某些方面,季然天真似赤子,我忍不住笑:“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说好。
我开始讲故事:“故事发生在1994年的西雅图……”
他插嘴:“西雅图?《西雅图夜未眠》的那个西雅图?”
季然不太爱看电影,他说的是《西雅图夜未眠》而非《北京遇上西雅图》,我老怀安慰地摸摸他的狗头:“是的,《西雅图夜未眠》的那个西雅图。”
一
故事发生在1994年的西雅图。
托赖1993年年底一部红透全世界的电影《西雅图夜未眠》,这个位于美国西海岸原本不那么热门的城市突然之间为世人所熟知,吸引了大批过路人和观光客。
程耘在1994年的3月份来到西雅图,他也是过路人,却并不是观光客,他是怀着工作目的而来,那一年是程耘进入娱乐圈的第三个年头,经历了整整三年的演死尸和路人甲乙,他终于获得机会在当年TVB的台庆大剧里演一个分量颇重的角色。台庆大剧想借《西雅图夜未眠》的青云东风,于是特地来西雅图取景,程耘正是随剧组而来。
在西雅图没日没夜地拍摄了一个星期,这天收工早,剧组终于大发慈悲给演员半天假期,程耘便和其他年轻演员商量着要去四处转转。
那么问题来了,半日的功夫够去哪里?
朋友早有主张:“去华盛顿大学呀!咱们这种念完中学就出来混社会的,也去人家高等学府受一下知识熏陶。”
于是一拍即合,几个等待来日大红的年轻演员勾肩搭背朝华盛顿大学出发。
华盛顿大学是世界知名高等学府,盛产科学家,从华大出身拿到诺贝尔奖的科学家一双手都数不完……一群中学毕业生路上还在说说笑笑,越是走近华大就越觉得胆怯,等到走进华大的大门置身于那百余年历史的哥特式建筑群中,简直通体变成小学生。
只有程耘除外。
三月份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华大步道上粉雨霏霏,程耘忍不住感叹:“原来美国也有樱花啊,我还以为只有日本才有樱花大道。”
同伴们为他感到羞耻,脑袋几乎要埋进胸膛里。
这时,程耘听到了哧的一声笑,非常的轻,像哑火炮仗被点着后迅速熄灭的捻子,他循声转过头去,只见身后一个女孩子正扭过头来看着他笑。
那女孩一张华人面孔,留略带男孩子气的齐耳蘑菇短发,穿淡蓝色短牛仔外套白体恤和窄脚牛仔裤,怀里抱着一摞笔记,看着他笑的见眉不见眼,她有一张窄瘦纤秀的面孔,至多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脸上红粉绯绯,整个人轻巧伶仃的,仿佛一朵刚从枝头飘下还未落地的樱花。
程耘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用如今的网络流行语来形容,这或许就叫做一眼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