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好疼,小岸。”约书亚翻来覆去地说着话,他的尾音随着频率的增加而变得短促、焦急,仿佛在暗示着催促着什么,“小岸,我真的好疼,好疼。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齐岸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看着那细白的手指搭在上面,他是那般的孱弱,却又好似兽类的鳞片那般的冰冷。

嫂嫂,他的嫂嫂。齐岸将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而他脖颈一侧的青筋亦是在隐忍地抽动与起伏着。

“嗯。”他说,“我听到了,嫂嫂。”

他的嫂嫂……他抬起眼睛,与约书亚对视。

齐岸轻声地重复:“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嫂嫂?”

他将每一个字都压得极其轻微,他不想要惊扰了约书亚,便只好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控制表情,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要我去做些什么呢?

你要我去做些什么呢?就好像之前在潘多拉的那间房间里面那样,只要你表示了,我都会为你去做的,我一定会的。

他想要如此说,却最终只能说出前半句话,“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我的嫂嫂?”

实际上,齐岸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十九岁,还未完全脱离少年心性的人。

无论他多么的早熟,自以为多么理智地处理完了兄长被嫂子暗算的事情,又多么克制地拒绝心上人的引诱但当他身处在这有着满车麝香味的环境之内,又看着约书亚那张脸,他还是无法抑制地冒出了无数的思绪。

他们做了,他与那许家的Alpha做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他的嫂嫂在进去之前是多么的体面与从容,甚至于是笑吟吟地对他说,很快就会好了的。

然而呢?齐岸的目光锁定在约书亚的脸庞上,他扫视着,几近于无情地在心中衡量着,猜测着。他看明白了后者脸庞上每一道细微的伤痕。

撕裂的唇角,散乱不堪的头发,沾上的灰尘的侧脸。

这样的那样的象征着性欲的伤痕,它们蕴藏着不加掩饰的暴力,不带情感的冲撞。肮脏的尘土味道,他的嫂嫂或许曾脸着地地被摁着肏玩把弄;血腥味,他的唇角或许也被塞入过什么本不该放入的物件……

齐岸的呼吸沉重,但他的胯下无声无息。

有一些东西压在他的心上,它以一种压倒性的胜利击败了欲望。

就像是很多年以前那般,他曾经站在纱窗后窥伺兄长与嫂嫂的性爱,看着他们如何混着汗水,赤裸身躯,放纵地在月光之下,在那片阳台之上交媾。

那个时候,是他第一次地感受到了欲望。

时隔多年的现如今,他依旧站在嫂嫂的世界之外,目睹其再度沉入他从来都未曾涉及的世界那总是充斥着性,暴力,血汗,欲望,肮脏的世界。

好像无数多少年过去了,他都始终站在外面,无法融入那片世界,无法拉住他的嫂嫂。

蓦然之间,齐岸感到有些茫然。这股茫然所带来的无措、惊惶,远远地胜过了旁的一切。

他就像是站在教堂之下,抬头仰视一片布满裂纹的花窗,他在它的下面不断地踱步,焦急地想,反复地问自己。

我该如何去做?我到底该如何去做才能修复这扇花窗?

阳光照在花窗上,他日复一日地看着它,早已滋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渐渐地,齐岸觉得,哪怕它不是他的花窗也无所谓,他只要一直能有机会看着它就好了。

只要还能看着就很好了。

可是,齐岸并不知道这片花窗会不会延伸出更多的裂痕,他不断地想,我到底要去做些什么?倘若……他什么都不去做,它就此破裂消失了,那么他以后还能看得见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与他们同行车辆的愈发地少,城市里那些暧昧绚丽的色泽褪去,他们逃离了那座彩色的钢铁森林,驶入人烟稀少,苍白寂默的小道。

“罢了。”约书亚却是看着齐岸有些茫然的眼睛,忽而开口。

身体内传来的疼痛感连绵不绝,他的额角溢出冷汗珠子,但他却松开手,整个人向后退去,几乎蜷缩着地紧贴在车门的一侧。

他从齐岸的周边退去了,也仿佛就要从此抽身离开。

“反正你也不会帮我什么了,你恨不得拉开距离,离得我远远的。”

约书亚的嗓音沙哑,又带着几分刺耳的冷淡。

齐岸愣住,他甚至来不及继续去深思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捕捉,去抓住约书亚那快要彻底收回的手。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拉得约书亚的整副身形都重新朝着他倾倒几分。

“……你哪里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后,宋之澜看着奥斯顿,“你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还偏要找他出来呢?

奥斯顿听后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立马将自己的眉弓压低,紧紧地盯着宋之澜,语气森寒:“怎么?你要反悔吗?你又想背着我偷偷离开?”

说着,他警惕地看了眼走廊,要伸手把宋之澜从门外拉进来,生怕其从他面前溜走,“我今天吃了药了,你休想再趁着我……”

他嘟囔一下,含糊其辞,没有提自己在重逢那日又是耳朵流血,又是失声的癫狂举止,只强调地说道:“反正你无论如何都要进来!”

“好好,”宋之澜像是正在安抚一只狂犬,只能不断地说“我不走,跟着你进来。你可以先松开手,我还得拿……”

“拿什么拿?!”奥斯顿说,“你”他扭过头,这才终于看清宋之澜脚旁边的物件。

剩下的话语悉数被奥斯顿卡在喉咙里,他有些无措地顿在原地,半响之后,他才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沉闷开口:“……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你不记得了?”宋之澜笑起来,“以前你和我提起过,说想有机会一定要试试A区这家店的饮品,尤其要喝那杯叫做”

奥斯顿的脸猛地变得通红,“我记得!好了,不用说名字了!”

他抢在宋之澜一步前,飞速地弯腰捞起那杯饮品,颇有些手忙脚乱,“你……”

这回,奥斯顿没有再吐露任何刻薄的话语,脸上也不再挂着如何不屑的神情,反倒是诡异地安静下去,把那还冒着冷气的饮品抱在怀里,双目有些失神地杵在那里。

直到宋之澜主动地走入门内,关上门,那沉沉的关门声才像是敲醒了奥斯顿,令他恍然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