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傅乘光察觉,江尹一不再动作。

“……”静谧的车内空间,接通的电话声传了出来,“刚刚突然下了明确的禁飞令,在上海行政区域内禁止起飞。”

傅乘光怎么会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他有些气弱的嗤笑了一声。

“没有发布这条禁飞令的截止时限,那专机今晚……”

“照常飞。”傅乘光后一句接近喃喃,“他再大的本事,也拦我拦不到第二天。”血已经将傅乘光坐的座位洇湿,在贴在他脸侧的手机光的映照下,能看到他坐的座位边沿凝固了一层的血浆。

挂了电话后,傅乘光借着微弱光线,又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江尹一,将他身影描摹进眼底后,他才安心一般的垂下握着手机的手。

现役的军用直20的黑影,笼罩住下方正在道路上疾驰的黑色车辆,坐在车上已经能听到旋翼转动声的屈续胤虚握着搭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松开。

从他动了回上海这个念头开始,就已经将最快的方案规划出来并实行了。值得与否,后悔与否,连他自己都来不及想。

已经与地面很近的直升机,掠过已经开始减速的车辆的车顶,在沉下尾翼又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后,平稳的降落在了与马路相连的广场上。北京与上海的繁华是两样繁华,带着种官气,任一广场上都能见到的红旗,在这么一架突然降落的军用直升机的旋翼的转动下飘飞了起来,就这个场面,当即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屈续胤从车上下来,径自走了过去,他本是不应太多出现在人前的身份,眼下已经动了特权最快调度来了现役的直升机,自然就顾及不了太多。直升机的机舱门打开,在驾驶员标准的敬礼中,屈续胤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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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架抬上专机的江尹一被安置在一个靠椅上,他看着被抬上来的傅乘光被放在他的身旁,以一个最不牵动伤势的姿势靠坐着。

已经在专机上等候着的医生围上来,一个蹲在他脚边拉开印着十字标记的蓝色医用包取工具,一个一面低声询问他的情况,一面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

因为已经拖了很久了,傅乘光血早就把衣服浸透,寸余的细窄刀伤,隐匿在他胸口往下一点的位置,在医生为他消毒止血时,脸颊上都沾到血的他就这么靠着,望着被安放在他旁边的江尹一。

“太深了,血止不住。”

“先缝合吧。”医生在他面前商谈着处理方案。

视线越过医生望着江尹一的傅乘光见江尹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刀伤上,因为酒精刺激咬牙的他甚至还松开牙关的笑了下。他心里清楚,江尹一绝不会是担心他,但那又怎么样,他不是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了吗。

刚刚在昏暗车内知道他是受了刀伤,却没看清具体的江尹一,此刻定定的在医生的穿行中看着从傅乘光身上的袒露出来的伤口太险了,就在心口下面的位置,这个位置就足以表明,制造这个伤口的人是冲要他的命去的。

可上海谁会跟傅乘光拼命到这种程度啊?

江尹一被绑在身前的双手动了动,他说出了今晚对傅乘光说的第一句话,“谁捅的你?”

第570章

在黑暗中睁开眼的高嘉宇,被直钻鼻腔的汽油味刺激的喉咙翻滚。在他身体一下一下不受控制的前倾中,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致使他陷入昏迷的被人用膝窝抵的快断了的后颈,随着他意识恢复,又一阵一阵的传来隐痛。

得离开这里,不能坐以待毙。

“咚。”

在又一下的晃动中撞到车门的高嘉宇,用腿抵着车壁固定住身体后,开始试图去开后备箱的车门。只在他费了很大力气将车盖撑开,在渗透进来的微凉夜风向外挪动身体时从颈项上陡然传来的勒束感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被拘束着的。

两道光柱突然自后方直射而来,在高嘉宇本能的闭了下眼。

“醒的挺快。”将只是半开的后备箱整个推上去后,站在车前灯光柱中的男人看着坐在后备箱中正疯狂动手拉拽着颈项上的绳索的高嘉宇谑笑道,“不过我们也到地方了。处理你的地方。”也是高嘉宇的反应怪有意思,看着年纪不大,胆识却很足,望着他们的眼神阴沉沉的,跟条被栓着马上就要咬人的狗一样。

“你们是黑社会?”

听着高嘉宇的问询,站在外面的两个男人也没否认,反而颇为心平气和的问道,“你小子打哪冒出来的啊?”手背伸过去,不轻不重的拍高嘉宇沾满灰尘的脸,“差点被你害了。”

高嘉宇任由他拍着脸,声音从紧咬的牙关缝里慢慢的渗透出来,“看来是没死。”他眼珠神经质的往上一抬,“怎么就没死呢。”

江尹一认识的人里,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多徐途他们算不上多奉公守法,手段也脏,但他们到底有体面的身份地位,犯不着碰最后的这道红线,酒肉朋友就更不可能了。是其他和傅乘光有仇的人吗?可傅乘光仇人那么多,迄今为止有谁敢报复他吗?有家有室的谁敢和他这么个背景通天的暴徒搏命?

那这么一想,敢这么孤注一掷的似乎就只有两个人选了

“傅乘光,谁捅的刀?”

在江尹一第一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注意到他神色的傅乘光的心就已经悬提了起来,但他实在对对方没有任何印象,此刻受江尹一第二遍诘问,垂眼看向自己被拆开重新包扎的手掌,“我没见过,不过不是你身边的那个人。”他不是不知道对江尹一身边的人下手是个什么结果,他不爱江尹一的时候尚且都只敢用那些人来威胁江尹一,现在爱上了,就更不可能做这种无法挽回的事,即使他叫人捅了两刀。

江尹一喃喃,“不是夏挚。”

他其实在想到那两个人的时候,就隐隐知道不是夏挚了。夏挚他有妹妹,做这种事之前他肯定会深思熟虑,自己和他联系时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可如果不是他高嘉宇为什么会为他做到这一步啊?

那个从武汉跟他跟到上海,在他眼里几乎没怎么变化的男孩。

江尹一想不通,应该说他想不到,那个因为他很久之前说不要在学校抽烟,到现在在夜场工作见了他也会被烟掐了藏起来的男孩会做到这一步。

看着江尹一微颤的嘴唇,正被医生处理手上伤口的傅乘光突然感到一阵无法忍耐的痛楚,这让他身体抽颤一下,紧跟着恼怒的收回手对围着他的医生喝了一声,“滚!”

医生因他的突然暴怒瑟瑟的退让开。

傅乘光摇晃着站起身走到江尹一面前,“你现在是不是要跟我说,那个捅我刀的也是你的朋友?”

江尹一药效还没散去,四肢软陷在座位中。傅乘光忍着胸口的剧痛,扶着椅背弯下腰看他的神情。

“他刀冲我心口来的!”

“我躲的慢一点,我现在命都没了!”

看着江尹一青紫的额头,傅乘光陡然泄了气,他整个人在江尹一面前蹲了下来,从俯视改为仰

视,“……我没见过他,就让人处理了。”这句话不像是发泄怒气,更像是在江尹一面前为自己做的事做辩驳。

和因药物放松的身体不同,江尹一脸颊紧绷,望着他的眼神冷的彻骨。

第571章

被卡着脖颈灌进喉咙的高度白酒,带来火焰一样的烧灼感,无法转过头的高嘉宇在瓶口和牙齿的碰撞声中将牙关紧紧闭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