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侍候曲雪珑脱去孝衣,穿起云峰白色缎纹提花地桐树图小袖,繫上金镶珍珠青金石錾花云蝠纹领约,束起红白段短册八桥雪持柳腰带,再在曲雪珑的身后绑了一个二重太鼓结,之后他静静地为曲雪珑梳理青丝,青丝逶垂铺地,如乌云蔽日,散发着清幽的玉兰香。
紫檀玉钮妆奁里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根髮簪,玉鸾见过曲雪珑佩戴里面的不少髮簪,当中一根造工上乘的镶珍珠双鈎兰花银簪却是他未曾见过的。他挑起那根银簪,插在曲雪珑的髮髻里。
八瓣菱花凸雕月宫图镜中的美人仙衣翦芙蓉,映风招袖,苍玉乌髻,眉浅淡烟如柳,一颦一笑皆足以倾国倾城,唯独缺了一分灵动生机。
曲雪珑站起来,玉鸾匍匐铺地,垂下头来,无微不至地为曲雪珑理好衣摆,然后站起来为他再三整理衣领。
最后,玉鸾没有什么可以做了。
满眼萧萧松竹晚,西风吹冷沉香篆,芳气霏微,抓不住的薄烟正缓慢而不可遏止地消失着。
玉鸾知道此时不说,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在那一剎那,小黑炭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突如其来地闯进玉鸾的脑海里。
曲雪珑刚要转身离开,玉鸾却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玉鸾直视看着曲雪珑,温柔而坚定地道:「古人说『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奴家没做过任何事值得您给予奴家如此厚礼。」
这句话说得比玉鸾想像中更要流利,就像早已在唇边逡巡多时。
曲雪珑凝眸看着玉鸾,眼神里氤氲着冷濛花雾,轻蹙的黛眉宛若一抹烟雨。
第82章 | 鶯籠玉鎖八十一
八十一
「明年二月初三,是奴家挂牌子的日子。」玉鸾鼓起勇气抱着曲雪珑,依靠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曲少爷要是想让奴家自由,那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亲自为奴家赎身。」?
玉鸾不要让曲雪珑觉得已经尽了责任,可以毫无眷恋地离开,他想要成为这天外飞仙留在凡间的牵绊。
过了一阵子,正当玉鸾快要失去希望时,曲雪珑突然抚摸着玉鸾的长髮,动作极为轻柔,彷彿玉鸾只是一连串透明脆弱的泡沫,但他始终没有回答玉鸾的话。
玉鸾渐渐放松,安心地待在曲雪珑的怀抱中。
若曲雪珑失约,等待玉鸾的将是化身红颜骷髅,灰飞烟灭的悲惨命运,但他愿意赌一把。
直到晓烟既泮,雨霁笼山碧硃賖,曲雪珑才松开双手,转身向房门走去。他的身姿笔直,步伐优雅端庄,完全不像将赴刑场之人。
玉鸾站在原地须臾,还是默默地跟在曲雪珑的身后。
群山清晓,绿檐前岩桂芬芳,金栗微淡黄,曲雪珑静静地站在镂空藤纹挂落下,仰头看着数行征雁,分破白鸥烟。他的侧脸轮廓深邃分明,一双灰眸映着水光融日。
终于,曲雪珑回身看着玉鸾,银簪上的珍珠映照着清霜雪光。靥蠻声張鋂日?説峮玖依③久壹八③忢零浭新
「我会回来的。」更茤恏炆錆蠊係吔馒珄漲??峮七99貳⒐Ⅱ??壹九
待晏怜绪回过神来,曲雪珑已经不知所踪,彷彿那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楼月璃一言不发,刚才他没怎么脱衣服,很快便把衣服整理妥当。他的双手绕到前方为晏怜绪整理衣襟,晏怜绪却使劲拨开他的的手。
晏怜绪踉跄地站起来,背对楼月璃,径自整理衣服,柔弱的肩膀一直颤动着。
楼月璃站在晏怜绪的身后,他弹走衣袖上的樱瓣,冷冷地道:「晏怜绪,在你的老姘头面前跟我相好,你很不高兴吗?」
晏怜绪紧握拳头,转身向楼月璃喝道:「你这是疯了吗!」
楼月璃挑了挑眉,他捏着晏怜绪的下颔,一字字地道:「如果刚才我没有叫住你,你早就跑到他的身边了,对不对?」
晏怜绪的胸口起伏着,他扭头哽咽道:「你这种行为让我作呕。」
他从未像此刻那般讨厌楼月璃,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作呕?」楼月璃的朱唇勾起刀锋的弧度,冷笑道:「总比你这不男不女的阉妓好。」
此言一出,晏怜绪顿时脸上血色尽褪,全身发抖,难以置信地看着楼月璃。
楼月璃的神色也变了,他抿起唇角,拉着晏怜绪的手臂,慌张地改口道:「怜绪,我不是这意思……」?
晏怜绪没有再听楼月璃的解释,他狠狠地甩开楼月璃,晃晃悠悠地向樱花林外跑去。他的衣服裹得很紧,勉强挡着颈项上那一串串新添的吻痕,但他脸色酡红,香鬟倭坠,一身情欲气息根本骗不了任何人,愈是企图掩饰,愈是欲盖弥彰。
柳雾花尘,绿水桥边,荫绿围红,晏怜绪没有注意周遭不怀好意的目光,只是垂头穿过人山人海,他想要不哭,泪珠却掉个不停,现在他满心满意也想着曲雪珑,想要插翅飞到曲雪珑的身边。
晏怜绪以前曾经跟曲雪珑来过荣都,他沿着依稀的记忆穿过幽香巷陌,绕过乱莎荒圃,果然看见一间略显老旧的客栈。客栈的木门朴素低调,檐柱两边的蝉肚雀替积着薄尘,挂在门廊两侧的纸灯笼还没有亮起来。
当时因为晏怜绪想要住在幽静的地方,曲雪珑便特地找了这间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服侍更是极为周到,晏怜绪还向曲雪珑撒娇哀求多住几天。
正值午后,大多数客人也在樱花林里赏花作乐,客栈的大厅静悄悄的,只有掌柜正在流利地拨弄算珠,他热心地问道:「客倌是来住店的吗?」
晏怜绪不时偷看通往后院的门帘,生怕曲雪珑突如其来地出现。他踯躅片刻,还是向掌柜道:「我……我想住在藕花院的地字一号房。」
掌柜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他翻到其中一页,皱眉道:「这几天也有人住在藕花院的地字一号房里……客倌要住在隔壁的二号房吗?今天二号房正好空出来了。」
晏怜绪心里顿时一跳,他从钱囊里掏出银子,吶吶地道:「那我……在二号房待一个下午吧。」
当店小二把晏怜绪带到藕花院时,他还在四处张望,说不清是不是希望看见曲雪珑的身影。
店小二退下之后,晏怜绪推开房门。
客房佈置得极为精致,曲屏春展山浮玉,翔云瑞鸭香,窗外花占枝头忺日焙,四面生凉意。跟隔壁客房的陈设几乎一模一样,晏怜绪却没有勇气敲响隔壁的房门,只敢像个小偷般鬼鬼祟祟地住在旁边,甚至不敢住太久,只敢住一个下午。
晏怜绪独倚朱扉闲立,眼看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他自嘲地笑了笑,随手锁上房门,合起窗户,绕到八折团花纹黄木屏风的另一边,脱去外袍,没精打采地躺在铺着绛紫地灵芝花卉杂宝两色锦缎的雕花贵妃软榻上。
渐渐春雨细如尘,风约绣帘斜去,透窗纱寒碧,紫铜鹤嘴香炉嬝嬝吐出沉水香烟。
光是自欺欺人地想像曲雪珑的气息就在身边,已经让晏怜绪放松下来,他刚刚经歷了一场激烈的欢爱,雨声又是极为催眠,不知不觉云鬟枕落困春泥,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之际,晏怜绪突然感到一根粗壮的手指暴力地插进肉穴里,驾轻就熟地挑逗着殷红肉蒂。同时,一只烫热的大手捻捻着他的挺翘乳尖,甚至以指甲轻挖敏感的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