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 / 1)

“我已经暂时劝住了陛下,那辽东总兵韩兆兴是谢忠仁的外甥,辽东总督胆小怕事,就是个傀儡,此举实是为了掣肘封将军。”颜子廉咬牙道,“我万万没想到,谢忠仁胃口已如此之大,竟想染指兵权了。”

“他胃口再大,也是皇帝养出来的!”燕思空握紧了拳头,“韩兆兴昏庸无能,曾两次败于金人,就是给他再多的兵,也只是平白让将士们去送死,当年的广宁守卫战……”

颜子廉颇意外:“你知道广宁守卫战?”

燕思空的嘴唇轻轻抖了抖:“听说过。”

“你听说过多少?”

“言传……韩兆兴为了抢功,陷害了当时的守备。”

“哎,是赵将军与你说的吧。”颜子廉摇摇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怕也只有赵将军记得。”

“……”

“韩兆兴何止陷害了广宁守备,在他之前的辽东总兵,也是被他和谢忠仁构陷,心灰意冷之下辞了官,若非如此,擎州怎会失守,我们又怎会丢掉辽北七州。”

燕思空听得此言,浑身发抖,他到现在才知道,韩兆兴和谢忠仁这对狗贼,不仅害死了他的养父,还害死了他的亲生父母,他们害得他两次家破人亡!

颜子廉看出燕思空的异样:“思空?你怎么了?”

燕思空狠狠用指甲顶入掌心的嫩肉,试图用疼痛克制住要崩坏的情绪,他轻声道:“同样是宠信奸佞,先帝失河套,陛下失辽北,分别让瓦剌和金国壮大,这是大晟自建国以来最大的错误,江山自此衰弱,我……痛惜啊!”

颜子廉也是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我们决不能让陛下重蹈先帝覆辙,一错再错了。”

“可陛下听信了谢忠仁的谗言,为了削弱靖远王,竟要把十五万兵权给韩兆兴?这该如何是好,老师,该如何是好?”

“陛下现在只有两个打算,要么削减十五万的军备,逼迫封将军裁军,要么将十五万的大军调往辽东。”颜子廉一脸疲倦地搓了搓额头,“但他又担心此举会彻底激怒封将军,所以找我密谈,一是想通过我探探封将军的态度,二是想让我去规劝封将军。”

“我看调兵是假,裁军才是真,谢忠仁知道我们必然不会同意调兵,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裁军,倘若真的调兵了,那更是称了他的心意。”燕思空恶狠狠道,“这阉狗阴险狡诈至此!”

从前燕思空一直躲在暗处给阉党使绊子,从王生声到葛钟再到文宥迟,因为我暗敌明,前面还有颜子廉挡着、封野助着,他都成功了,这一次,他虽然还在暗处,却是他们和谢忠仁最直接的交锋,而他也终于直面了谢忠仁的厉害,这个胸无点墨的阉人,能从一个卑贱的小内监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并深得皇宠,智谋手段当真过人,此人已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他们当真进退维谷,错一步就是深渊。

“我与他斗了大半辈子,倘若他好对付,何至有今日的局面。”颜子廉长叹一声,“我暂时不敢告诉封将军,你与封家近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若告诉封将军,恐怕……”燕思空摇摇头,肯定地说,“封将军不会同意的,无论是裁军,还是调兵。”

“他若不同意,就是抗旨。”

燕思空沉默了,他并非无言以对,只是在斟酌,若将逼宫一计告诉颜子廉,颜子廉会作何反应,若颜子廉同意,那自然是好,若不同意,他就完了。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敢冒这个风险,他必须进一步试探颜子廉的底线。

“思空。”颜子廉唤了燕思空一声。

燕思空被迫抬起头,看向颜子廉。

颜子廉老态毕现,唯有那对眼眸依旧犀利:“他会抗旨吗?”

燕思空心中一震。

第129章

俩人对视的那短短一刹,却是暗流汹涌,不知有多少百转千回的思绪交错于电光火石之际。

师生二人显然都有欲吐之言,却又斟酌再三不敢冒进。

燕思空知道颜子廉已经不信任他,也看得出来他更偏向于封野,但因为俩人的目的是大致相同的,所以暂且无妨。

只是,他在揣度着颜子廉的心思,颜子廉也在揣度着他的,实在有些麻烦。

燕思空顿了顿:“老师怕靖远王抗旨吗?”

“我有次担忧,陛下亦有次担忧。”颜子廉道,“所以陛下让我去劝封将军。”

燕思空把难题甩了回去:“老师当真想去劝封将军遵旨?”

颜子廉摇头:“不能让谢忠仁得逞。”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想办法,让陛下转变心意。”

颜子廉叹道:“难。”

“老师……可有良策?”燕思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颜子廉沉默了良久:“最好的折中之计,恐怕就是大同削减十万军备,坚决不能调兵。”

“老师,这当真是折中之计吗?这完全就是伤筋动骨了,倘若真的如此,我们就更无资本与阉党对抗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燕思空将双手揣进袖中,端坐于前,抿唇不语。

“说吧,我从你眼中看出来了,你想说什么就说,或者……封野向你透露了什么?”

闻言,燕思空摇首:“学生有一计,但不敢与任何人说,哪怕只是在脑中想一想,都瑟瑟发抖。”

“是何计策。”

燕思空站了起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颜子廉面前,头身伏地,低声道:“学生若是说了,就是大逆不道,而且此计十分凶险,一旦失败,满盘皆输,老师可当学生妄言,不治学生的罪吗。”

颜子廉站起身,将燕思空从地上扶了起来,他长叹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可能治你的罪,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是我的门生,你若大逆不道,我也逃不了干系,你便说吧。”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苍白,这并不是装的,他低低说道:“陛下仁爱,绝非生性多疑之人,他之所以如此忌惮靖远王,实是谢忠仁谗言所致,包括储君之位,若非文贵妃常吹枕边风,陛下也不会忤逆皇太后的意思,朝廷之所以有今日之局面,全怪奸佞欺君,只要铲除了奸佞,我大晟那四海升平、万邦来朝的盛世定会重现。”

颜子廉郑重地点点头。

“可是这帮奸贼深得圣上宠爱,我们哪怕一而再地剪除阉党的羽翼,只要圣眷仍在,便动不了他的根基,而眼下,我们寻觅不到击倒他的良机,他却已逼得我们无路可退了,想要靠寻常手段铲奸除恶,恐怕行不通。”

“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