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没有任何暴力犯罪记录的你之外,这艘舰船上还有谁值得被网开一面吗?”
“网开一面?”
阿查重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他咬牙切齿,眼底泛起通红的血丝:“我恨不能把这艘舰船上的所?有人都一个个亲手捅死,你问我他们?有谁值得被网开一面?”
看来?阿查在这个话题上没什么可提供的有效信息。
莫岁点点头,设置好航行舱的发射时间:“行,知道了?,那我先送你离开。”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莫岁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了?阿查挣扎叫喊的声音。
“你等等!你是谁?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我要留下!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莫岁回头,看到阿查正不管不顾地踹向他能够到的任何东西?,渗出血丝的指尖死命向外拉扯着身?上的束缚带。
看来?是捆得还不够紧。莫岁蹲下身?,将刚刚因为心软没有完全扣紧的束缚带进一步收紧到极限。
阿查完全没有了?动?弹的空间,他闷哼一声,手指却依旧不死心地抓住了?莫岁的手腕。
因为不明的执念,他声音发紧,试图说服莫岁把他放开:
“我不走,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星枢没这么容易被解决。”
“我曾经以?为扬加死了?星枢就会?分崩离析,可扬加死了?还有兰蒙,兰蒙死了?,还会?有新人被推上位,只要后台不倒,星枢就还会?死灰复燃。”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莫岁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阿查棕色的眼睛深深凝视着莫岁,带上恳求与哀怨的神?色。
看着那双形状熟悉的眼睛,莫岁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恍然想起,幼年时,在哄他入睡的时候,阿余好像也经常会?用?这样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
虽然有点心软,但莫岁没有被阿查的话说服。
虽说等幕后主使垮台后再处理星枢才?能斩草除根,但这样的方案太过?理想化,其实并不可行。只有先行斩断爪牙,吃痛的幕后主使才?会?露出马脚。
莫岁不太忍心强行掰开阿查紧攥住自?己手腕的手,便想着直接给人打一针麻醉。
莫岁打开医疗箱,阿查看到他的动?作,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了?股力量。他猛然从?座位上暴起,却又被束缚带狠狠按回了?原位。
一块明显有些年份的怀表被阿查甩出了?领口,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年久脆弱的金属链不堪重负,随着一声脆响倏然断裂。
看到怀表飞出,阿查脸色一白,他也顾不得再和莫岁掰扯什么,慌张地请求道:
“拜托你,帮我捡回来?,那是我的东西?!”
这点小要求无关紧要,莫岁当然可以?满足。
那是一块男士怀表,做工精巧、材料贵重,并不像是阿查会?拥有的东西?,表壳摔坏了?,敞开的琉璃表盘正朝下倒扣在地面。
莫岁蹲下身?,捡起怀表、翻过?表盘。
瞬间,他原本平静冷淡的目光流露出了?如?遭雷击的震惊。
表盘里有一张老?照片。
双人合照中,年轻的女人穿着朴素、笑容灿烂,正亲昵地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男人的年纪比女人要大不少,但也算是青年才?俊。
照片中间有一道深深的折痕,显然是阿查为了?分隔开两个人才?这么做的。
阿查对照片中二人的好恶非常鲜明,女人的那半边被保护得连褪色都不太明显,男人的那半边却多见岁月的痕迹,男人的脸上甚至还有数道杂乱的划痕。
但这些都不是让莫岁大脑宕机的原因。
真正让他感到茫然无措的,是他认识合照里看上去郎才?女貌的两个人。
阿余,和年轻的莫晤沉。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自?己和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再次想起自?己出逃时莫晤沉听到阿余的名字就瞬间变得不对劲的态度,莫岁脑袋里“嗡”地一声,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直窜向四肢百骸。
有个匪夷所?思至极却处处合情合理的答案一点点浮出水面,或许是因为本能地想抗拒尚未到来?的冲击,莫岁一团乱麻的大脑自?动?停止了?思考。
但其实莫岁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多年以?来?桩桩件件的异常早已无法掩盖,只是缺少一根将所?有冠冕堂皇的粉饰都引爆的导火索而已。
莫岁死死盯着照片里两个人亲密交握着的双手,他太久没有眨眼,发酸的眼球几乎要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不可以?逃避,莫岁,不要糊里糊涂地蒙蔽自?己。
莫岁紧紧咬着唇,他一遍遍尝试着调整呼吸,眼眶和鼻尖都憋得通红,像是无法自?救的溺水者。
即使一遍遍劝自?己鼓起勇气,在真相面前,莫岁还是无可抑制地感到害怕。他怕真相比他想的更?加残酷,他怕得到真相后,他会?除了?真相一无所?有。
时间仿佛陷入静止,莫岁失去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行动?力,僵直地站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冰凉空洞的胸膛突然感受到完全不来?自?于他本人的热流,莫岁茫然地低头,看到揣在心口的传书符篆泛起了?微光。
距离他给褚洄之传信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他还以?为是褚洄之忙于跟兰蒙周旋,找不到机会?腾出手给他回信。
莫岁展开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