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顿甚至都没法确定曼宁是有心还是无意,因为他们的视线错过得太自然,仿佛原本就不在同一个频道或许,真的只是恰好没注意到呢?
不。
曼宁是有心的。
强烈的直觉撕碎了裴兰顿的自我安慰。
他第一堂课的所作所为,还有在大草坪上说的那些浑话,曼宁并不打算轻易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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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格斗教室时,芬奇追在身后,对他天花乱坠一通吹捧,还自作主张地颁了个私人陪练的头衔给他,档期一口气订到了下个月。蓮傤追薪錆連系??o⑺酒⑧5依?⑼
裴兰顿笑容干涩。
上周,他靠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作死成了曼宁唯一的焦点,这周,却沦为了唯一的盲点,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挤不进曼宁的视线。
提前透支了额度,欠下一大笔债,所以今天,才要用一节课的抓心挠肝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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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环形队列
入夜,裴兰顿去了一趟天台。]??哽新裙4叁壹六叁四凌靈三
这不是时隔多日的第一次造访,实际上,自从在废弃哨塔遇见了曼宁,每天晚上,他都会雷打不动地跑一趟天台。
甚至三五趟。
要是夜课排满,抽不开身,他就等忙完了再飞奔回宿舍,上楼探个脑袋;要是没排夜课,被芬奇拖去了一楼的公共客厅打球,他差不多每隔半小时就以上厕所为借口离开,偷偷溜去顶楼瞄一眼,搞得芬奇疑窦丛生,还含蓄地劝他最好做个前列腺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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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宁偶尔会在那里。
哨塔离楼梯间不算近,约莫有一两百米。逆向的月光抹去了砂岩方砖的凹凸纹理,留下一道平如纸裁的剪影。曼宁坐在高悬的栏杆之上,孤身一人,目眺远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待着,一坐大半个钟头,似是怀揣着什么沉重的心事。
他是这里的常客,裴兰顿看得出来。
所以,开学前的那个午夜,其实是他闯入了曼宁的领地。
碍于两人之间不算融洽的关系和曼宁的教官身份,就算等到了,裴兰顿也不敢轻率上前,又舍不得就这么掉头离开。所幸楼梯口有一片月光照不到的小角落,勉强容得下一个人,他会站在那里,痴迷地看上十来秒。
十来秒,不能再久了。
再久的话,自己就太像一个心术不正的偷窥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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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曼宁碰巧也在。
裴兰顿守在楼梯间门口,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在心里激荡现在过去道个歉的话,会有用吗?曼宁会原谅他吗?
许久,一腔热血渐凉,他犹豫着退后一步,折回了楼梯间。
不。
不能过去。
轻飘飘的一声道歉未必换得来原谅,但打搅曼宁的私人时间、把自己一直在暗中窥伺的事情暴露在曼宁面前,却一定会让不睦的关系雪上加霜。
裴兰顿突然一转身,快步下楼,回宿舍拿上背包,往肩头随手一甩,旋风般出了门。
“去哪儿?”芬奇大声追问。
“图书馆!”
裴兰顿头也不回。
他找到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没有教官会不喜欢优等生,尤其是聪颖、勤勉、一点就通的那种。作为学生,最能向教官表达尊重的方式,莫过于在课上展现出绝佳的配合度。口头道歉诚意不足,他就以实际行动道歉,做曼宁班上配合度最高的那个优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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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裴兰顿孜孜不倦,在图书馆埋头泡到了关门前最后一分钟,然后跟垃圾一块儿被管理员气势汹汹地扫出了门。
“晚上摸黑冲冷水澡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早走一刻钟了。”
关上大门前,管理员抛给他一句话。
裴兰顿无奈地笑了,抖了抖一团散乱的背包,照例往肩上一甩,沿着路灯下人影寥寥的道路,一溜烟小跑回了宿舍。
他今晚写出了一篇十四页的格斗小论文。
尽管格挡反击术他已经练熟了,但他没忘记曼宁还布置了一项理论作业。凭他精心准备的这份答案,不谦虚地说,只要曼宁敢让他开口,他就敢一次性把印象分刷爆。
裴兰顿将全套动作拆解成二十二小步,区分了每一步的防御或攻击目的,整理了动作要点,还补充了关节受力分析,为此他翻了厚厚一大摞书,而就在一周以前,他还坚定地认为一个人如果打算通过翻参考书来学习格斗,那这人的脑子多半有问题。
周三,裴兰顿抽空旁听了一节骨肌生物力学。
这门课的教授是一位圆墩墩的老妇人,名叫吉安娜·迈尔,生性友善热情,总是笑容满面。课后,裴兰顿抓着自己的小论文追了上去他再有天分也不过是个刚入学的新生,基础课都没上几节,有些知识点实在超出了能力范围,需要场外援助。
“你是艾瑟今年的学生?”
吉安娜教授翻了翻他的小论文,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
“呃,对。”裴兰顿惊讶于她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您也认识曼宁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