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匆忙赶过去,这个时候自习室倒是人少,座位很多,可以安静学习了。
差不多学了几页书,那边演讲也结束了,冯秀荷几个都挺激动的,盛赞陆崇礼英语是如何动人,分析国际形势如何深刻精辟,学子们是如何欢呼叫好,大家议论纷纷的,说起刚才自己的心得,觉得自己瞬间有了国际大世界观。
冯秀荷有些兴奋:“我现在才知道,小林师公家世原来这么显赫!一部陆家谱,百年中国史,这不是随便说说的!小林师公太优秀了,小林老师怎么没和我们说!”
林望舒却略有些忐忑,她回想了下这两个月。
自己确实比较努力学习,但是也没有太熬夜,一般十点就睡了,这样即使早上五点多起床,也是一天睡七个小时,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足够了。
至于吃喝上面,自己一直努力吃,保姆这点应该是知道的,而且庄助理一周总会来一两次,他也什么都知道。
她分析来分析去,觉得自己是没什么错的,甚至可以说表现优秀的。
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差生到了期末考试要被教导主任检阅了,没来由就怯了。
但其实,完全没必要!她明明那么优秀!
等几个学生离开了,她认命地往家走,果不其然,庄助理在,田姐在,陆崇礼也在,这简直是三堂会审的气势了。
况且陆崇礼衣着严肃规整,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什么风趣幽默,儒雅随和,荡然无存。
她甚至脑中涌现一个荒谬的想法,比较能装,这是不是也是家族传承父子一脉?
她恭敬地喊道:“父亲,你来了。”
好在陆崇礼看到她后,态度还算和蔼:“考试考得怎么样?”
林望舒:“还好,都会,都答了。”
林望舒越发恭敬:“对,我也前去聆听了父亲的讲座。”
林望舒只好解释:“人太多,没进去。”
陆崇礼温声道:“这没什么要紧,你如果比较关心国际形势,回头让小庄给你一些资料。”
旁边庄助理笑道:“这个一点都不麻烦,我们的各种资料全都是现成的,要多少有多少。”
陆崇礼没理会庄助理,淡声道:“小林,外面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吗?”
他问可以吗,可林望舒哪敢说不可以,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蔚秀园在清朝末年被收归内务府,之后赐给溥仪之父载沣,本世纪三十年代燕大购得蔚秀园,之后北大迁入,这几年因为北大教职工缺少房屋住处,北大便铲平了沿湖的山脉,建造了教工住宅楼。
走出去后,便见河边水草丰茂,河流潺潺,蝉鸣之声不绝于耳。
陆崇礼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长条石上,那上面隐隐有字,好像是“紫琳浸月”。
陆崇礼打量了一番,下了结论:“这应该是醇亲王奕譞的字了。”
醇亲王奕譞是清朝光绪帝的父亲。
精通字画看来也是他们陆家的家承了,林望舒只胡乱点了下头,她哪在意过这个。
陆崇礼看了眼林望舒:“看你脸色比之前好多了。”
林望舒:“谢父亲关心,田姐手艺不错,我最近营养好,身体明显变好了。”
陆崇礼颔首。
林望舒见此,便不好多说什么了。
这时候,就见有两三只野鸭从水泥涵洞中游出来,在湖中带起一片涟漪。
陆崇礼开口,淡淡地道:“上次是我做事不妥,小林,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林望舒听这话,一时都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陆崇礼。
她没想到陆崇礼作为一个长辈竟然给她道歉……
陆崇礼看着那几只扑棱着翅膀的野鸭子:“上次我和殿卿打电话,他说你们需要考虑一下孩子的问题”
他提起这个,声音略停顿了下。
林望舒便解释道:“父亲,这里面有些误会,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想过别的,我既然怀孕了,肯定会要的。”
陆崇礼声音温煦:“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妥当,我自以为是地做了安置,但其实你们可能有别的想法,而我从来没问过你,这是我的疏忽。”
林望舒无奈:“可我也没别的想法啊……”
陆崇礼:“小林,我现在知道你没别的想法了。”
林望舒神情微顿,想着他知道自己怀孕后对自己做出的安排,想着他好像还特意打电话告诉亲朋,甚至还过去和自己父母深谈过。
结果回头,突然,他儿子告诉他,这个孩子我们不打算要。
那一刻,他是什么感觉?
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荒谬可笑?
林望舒愧疚:“对不起,是我和殿卿没商量好……可能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他其实是为了我才那么说的,他怕我不想要。”
陆崇礼颔首,淡淡地道:“既然是误会,那就不用提了。”
林望舒还是很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之前都是我的错,太漫不经心,父亲工作很忙,却为这件事操心,后来还有这样的误会,都怪我。”
陆崇礼注视着旁边潺潺流水,低声道:“小林,你们母亲早年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想要什么子嗣,我对儿孙并不在意。”
他苦笑了下,声音沙哑:“可她在意,她几乎是拼着命生下殿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