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昏暗的房间内,柔软的大床上躺着她和曾南柔。

段菱动了动,刚想下床,突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心下一惊,她立马拉开被子,自己的右脚腕上扣着一个脚镣,铁链延伸到床下……

段菱蓦地想起曾南柔之前说的话,

“真正限制你人身自由的东西你还没见过呢。”

“从现在开始,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我说「熵增」,你就必须进入状态。”

“……”

段菱不由得扭头看向一边熟睡中的曾南柔,她真的……要把自己关起来?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事情,在段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观念中,这样的做法近乎是疯狂的,是绝无仅有的。

段菱动了一下右脚,发现那脚镣并没有扣实,悄声解开脚铐,赤着脚下了床。

躺的时间太长了,脚踩地的瞬间,身子还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

段菱光着身子站在床边上,她没有找到属于她的衣服。

随手披上曾南柔的外套,借着朦胧的月光辨认了一下方向,进到了卫生间。

灯被打开了,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段菱暂时无法适应这光亮,她闭着眼睛,因为眼眸酸涩,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慢慢睁开眼睛,段菱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脸上还带着些红晕,那道泪痕却是格外明显,在光下闪着光。

身上的痕迹基本上都消散了,这让段菱再一次怀疑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段菱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曾南柔,毕竟在这个空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再关上,段菱并没有特意地去看她,只从镜子里看见了只穿着睡衣的曾南柔,她自身后抱住了段菱。

段菱不自觉地打了个颤,这是个很奇怪的感觉,段菱面无表情地看着曾南柔,无端地生出一种惧意来。

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曾南柔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这种情绪,自身后将段菱搂的更紧了。

双臂紧紧环绕在段菱腹前,大有一种要将她勒断气的气势。

曾南柔下巴搁在段菱肩上,通过镜子与之遥遥对视。

“曾南柔……”

段菱终于出声了,声音有些哑,大概是睡得时间太长的缘故。

曾南柔轻闭上了眼睛,小幅度地摇摇头,轻声开口说:“叫我主人。”

“……主人。”

“想说什么?”曾南柔地嗓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她看着镜中的段菱,眼下有着很明显的乌青,神色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精神了。

“我吵醒你了?”段菱问。

想过段菱会闹、会跟她吵,曾南柔甚至已经想好了对应的政策,却着实没有料到段菱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曾南柔微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摇摇头,“这几天就没有睡实,怕你一个人醒来在陌生的地方害怕。”曾南柔如是说着。

段菱也是一愣,若换做从前,曾南柔必定是要借着此话来戏弄与于她,是地方、情境变了,还是人变了?

“我……睡了几天?”

“两天。”曾南柔说,“你太累了,段菱。”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段菱深吸一口气,垂下了眼眸。

她也感觉,活着就是一种累赘。

哪怕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段菱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对不起,送我回去吧。”她说。

曾南柔的眸色在一瞬间变得晦暗起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个吗?”

他们的姿势没有变,可隐隐之间,那个磁场就是在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动,围绕着一个突然出现的粒子,高速旋转了起来。

段菱垂着眼眸,不再说话了。

那是一种坚持,固执的坚持,曾南柔知道。

曾南柔深吸一口气,道:“曾广权并没有因为你的出逃而生气或者什么别的情绪,他很正常。”曾南柔如此说着。

眼睫瞬间被撩了起来,段菱抬眸,与镜中的曾南柔对视,眼底隐隐有一丝惊讶。

“他重新接管了集团,训练场那边也一切如常,他甚至没有派人来追捕过我们,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余市的开城将军,手里的权势近乎滔天,他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我,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离开了又如何?”

曾南柔的语气近乎平静,好似在诉说着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你敢相信吗?你去问他,他甚至都不会知道我高中在哪个学校,我大学学的是什么?在学校干了什么。你也一样,段菱,可有可无。”

段菱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

曾南柔一直注意着段菱的情绪,看着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又道:“对了,我还听说他又准备娶妻了,那个女孩已经住进了曾府,你已经彻底不重要了。”

“啪!”心里的那根弦突然断掉,段菱整个人瘫软下来,再也站不住,单手抓着洗手台,跪坐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凌乱的长发掩盖住了大片的面容,她急促地喘着气,一股气闷在胸腔里就是出不去,红了的眼眶在那一刻涌出大股的泪来,瞬间便模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