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锦被, 朝外喊道:“进来。”
两个?身穿粉白蝶花裙的侍女先后进屋,一人伺候薛镜辞梳洗, 另一人则弯腰拂去床上褶皱。
这?两个?丫头走路脚不沾地似得没动静, 要不是?听到敲门声, 就连薛镜辞也没发?觉有人来,如今走近他身边, 自然要好?好?看看。
这?一看才?觉得古怪,分明是?豆蔻年纪,两人面色却如白纸般惨淡,笑容像是?刻在脸上的装饰,眼里空洞洞的,透着股死气。
薛镜辞不再看她们,端坐在铜镜前,个?子?稍高些的侍女替他梳顺长发?,浓烈的焦糊味从她嫩生生的肌肤中透出来。
这?味道越来越重,薛镜辞皱起眉,侍女却突然问道:“昨夜公子?回了房?”
薛镜辞揉了揉鼻子?道:“洞房花烛,自然要回来。”
侍女替薛镜辞插上发?簪,掩唇娇笑,那声音咯咯咯的刺耳,不似少女的音色,倒像是?嗓子?里卡着东西一样渗人。
她俯下身体,凑到薛镜辞脸旁边,整理簪花。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铜镜中猝然映出的脸却是?如黑炭般焦糊,眼眶周边的肌肤几乎看不见,只?剩眼珠怨毒地盯着他。
“奴婢昨夜还想着去提醒公子?,城主?新婚之喜,若要恩爱百年,可要记着同房的规矩。”
侍女抬起头,那恐怖的面容消失不见,带着凉意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从薛镜辞身后飘来:“可惜了……”
薛镜辞盯着铜镜思量了一会儿,只?见镜子?的微光淡淡映出他的模样,并未有诡异之处。
他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瞥见镜子?内又多了道红色人影,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人影垂着头,墨发?如瀑遮去了面容。
但薛镜辞能感觉到,那人正静静望着他。
薛镜辞被盯得烦了,直接伸手摆弄铜镜,对上了窗户。
日?光映在上面,瞬间折射出无数明光。
两个?侍女立刻“呀”了一声,握着束带的手微微颤抖。
薛镜辞将铜镜重新转回来,里面的红色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他淡淡道:“退下吧。”
待侍女离开,薛镜辞走出屋子?,心?中微微一沉。
这?话里有话,摆明了不对劲。
薛镜辞想了想,向着萧寻的住所走去,远远地就看见萧寻正与林恒待在一处。
林恒面上透出不正常的惊骇之色,一手捂着嘴似乎有些想吐,整个?人缩在石阶上瑟瑟发?抖。
萧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般安慰道:“不要害怕,今日?轮值我?与旁人换了,会一直和你呆在一起。”
薛镜辞眉头轻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寻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忙站起身答道:“昨夜府中发?生了一些诡异之事。”
他话说的急,紧紧盯着薛镜辞,难掩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薛镜辞摇摇头。
听到两人说起昨夜的事情,林恒霎时激动起来,想要说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可他受惊过度,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怎么都无法将事情说清楚。
萧寻见薛镜辞安然无恙,心?中巨石落地,冷静地道:“我?来说吧。”
其实这?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可回头一想,就让人遍体生寒。
昨日?喜宴热闹非凡,可林恒是?府中人,便也没法好?好?休息。
可就是?再累,进了这?个?鬼地方,他也不敢轻易睡下。
就在床铺上滚到了二更天时,却听见有人在咚咚地敲门。
他这?时刚有睡意,瞬间被扰乱清醒,不耐烦的拉开门一看,就见外头站着四五个?眼熟的侍女,皆是?穿着浅红的衣裙,面颊上还涂着两团艳丽的胭脂。
虽说大?晚上敷脂抹粉有些奇怪,但今日?府中有喜,林恒也没多想,便开口问她们来干什么。
若是?个?好?色之徒,此时应该心?花怒放,偏偏林恒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这?方面却开窍的晚,故此没什么好?脸色。
可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侍女们娇滴滴得举起手中的东西笑说:“我?们个?子?矮,怎么都挂不上这?幅喜联。若是?耽误了时辰,怕是?会被管家责罚,所以来请小公子?你帮个?忙。”
女孩子?们眼巴巴看着他,林恒就是?再不怜香惜玉,也没法拒绝,便应下道:“这?有何难,让我?来!”
他跟着侍女们一路走到回廊外的拱门前,那是?新人明早要路过的院门,此时两边空荡荡,的确不像样子?,林恒想也不想,抬手就要往上贴。
几个?侍女赶忙阻拦道:“哎呀小公子?,这?喜联是?要高高贴的,寓意着新人以后的生活蒸蒸日?上,你个?子?这?么高,再往上一点嘛。”
林恒心?想也是?,于是?又试了几次,眼见都已经快挂到顶了,侍女们却还嫌不够高,催促他踮起脚。
他折腾这?么会儿,倒是?又有了困意,正要照做,萧寻却在这?时赶过来了喝止。
“都什么时辰了,莫非都忘了宵禁的规矩,还在此处胡闹。”
闻言几个?侍女停下娇笑声,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竟齐刷刷的转头死盯着萧寻。
萧寻视若无睹,上前一步抽出喜联丢回侍女身上,拉着林恒扬长而去。
林恒不解,萧寻素来是?个?体面的人,因何会给这?些个?女孩子?难堪?
如此被用力抓着走出几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险些把?他的魂给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