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白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幼小的身影。对方死死拽着门框，可能因为来不及施力，姿势非常别扭，正在缓慢滑落。

‘都怪你！走那么慢！’嫉妒有点崩溃了，走就走，你几步一回头又有什么用，现在进退两难了，难道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吗？

但是现在说这个也晚了，德维尔紧紧用五指抓着门框，但是他的手又小又短，根本使不上力，能力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场合派上用场，眼看就要摔落万丈深渊。

“你想干嘛？”言无真见唐墨白盯着德维尔，心头一跳，“喂喂喂，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个小孩，别告诉我你要救他，你不欠他的！”

唐墨白抬起脸，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其实，我还真欠他的。”

德维尔曾经救过他，不止一次。

言无真额头跳起一根青筋：“狗屎！唐墨白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放手……”

话还未落，德维尔幼小的身体已经彻底抓不住门框，酸痛的手指一放，整个人陷入失重的空间，茫然地看着逐渐远离的地面。

又是……这样。

一瞬间，过往坠落的记忆犹如幻影追上了暴食的内心，他看向紧紧拉着彼此的唐墨白、言无真，又看向被机器人拉着的其他学者，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过去作为祭品被推下山崖的画面。

当时所有人就在崖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欣喜，带着笑意，带着期待，期待以他的死换来神明的垂怜。

只有他，是被放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缺衣少食、饥饿、虐待，德维尔已经习惯忍受这一切，因为大人说他越受苦，其他人就能生活得越幸福，德维尔接受了这个命运，但是在最后坠落的过程中，他看着这些人的笑脸，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恶毒的想法。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的幸福要建立在他的痛苦上？既然没有祭品就会被毁灭，那凭什么不能是所有人一起去死？

嫉妒的毒液近乎要啃噬掉整颗内心，毁灭欲与戾气近乎瞬间将德维尔眼中的血色浸染得更深。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骂，眼前突然映入另一个越靠越近的身影，这一刻，德维尔的眼眸倒映着唐墨白落下的身姿，他也看见了唐墨白眼底倒映着自己，好似一束光突然强势闯了进来，只有一点点就能照亮整个心脏。

唐墨白终于够到了德维尔，下意识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德维尔在这个瞬间什么都没有想，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用死了力气抱住唐墨白的腰肢。如果有人抓住了他，绝对不是能够一起上浮的结局，而是同样被他拉着一起溺毙在深海。

赛特松开了手里的钢线，言无真一边不干净地骂骂咧咧，同样松开手。

四人一起朝着天空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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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长夜余烬（22）

高空坠落的风压猎猎扫过脸颊，刺得生疼。

唐墨白把德维尔抱在怀里，随后察觉到身后又有两个人跳下来，艰难在空中扭脸望去，发现是言无真和赛特也跟着跳下来，一时间心情又复杂又感动。

赛特是会飞的，之前复活赛的时候就曾经载过他们，如今迅速把言无真背在背上，膝盖以下折叠，喷射出能量，但才刚稳住下坠的趋势，整个身体又猛地往下沉了一截。

言无真低头，看见赛特腿部的深深刀痕，头脑懵了一瞬：“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之前帮唐墨白解围的时候。”赛特眼前时不时弹出检修错误的弹窗，双腿以下的能量越来越弱，只能勉强维持一个减缓下坠冲力的状态。

言无真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离唐墨白他们越来越远，哪怕蜘蛛最长的丝线也无法触及。

在察觉到赛特他们迟迟没来救援后，唐墨白就知道出意外了，紧了紧怀中的小孩，低声道：“你害怕吗？”

德维尔抱紧了唐墨白的腰，扬起小脸，原本浸血般的红眸在此刻一扫之前的晦涩，犹如洗尽铅华的宝石亮得惊人：“不怕。”

不仅不怕，甚至心尖还涌起了诡异的甜蜜，死亡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无法接受的结局。

甚至在这一刻，德维尔心中隐隐有明悟，他不是无法接受去死。

他只是不想死的那么寂寞。

可是现在，有人穿过了时间与记忆的帷幕，接住了他。

哪怕此处的未来通向死亡，德维尔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德维尔深知自己不受命运眷顾，只付出了一点点真心却换来了那么宝贵的爱，如果再贪心些，可能会连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东西都会失去。

就这样吧，就一起死吧，在最幸福的时候迎来终末，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那就闭上眼睛。”唐墨白轻声说。

德维尔顺从地紧闭着双眼，唐墨白看了一眼装备栏，把之前的红法斗篷具现化，用斗篷把自己和德维尔牢牢捆在一起，等他做完后离降落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目之所及有斜坡下来的屋檐，但是离他们下坠的区域还有段距离，也没有草坪之类可以缓解冲击的区域。

剩余的装备还剩下强化过后的三截棍，各类臭弹、烟雾弹、闪光弹、炸.弹、枪、以及一把有属性加成的军刺，一堆需要自己合成的药剂材料，基本没有什么能给他们提供缓冲的。

按照现在的冲击力，直接坠落地面肯定就变成一堆浆糊了！

唐墨白打开了恶魔商城，迅速搜索降落伞，有是有，200积分，除此之外勾绳、厚实棉被之类也至少需要50积分，但是不巧他刚刚花费掉了全部积分，现在账目上一点不剩。

此刻现实里的专家团也注意到了唐墨白遇到的危机，急得在屏幕前团团转，龚雯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屏幕中不断下坠的主播。

他们能提供任何唐墨白需要的建议，但唯独在积分方面，无法提供一点帮助。

直播间也注意到了现在的紧急情况，顿时就有恶魔幸灾乐祸。

【叫你之前给npc花那么多积分，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就是，花积分又没有用，人也不是你救回来，现在积分没了连降落伞都打不开，有什么用。】

【少说点吧，那个情况下谁能做到冷静的分析利弊，人都要没了。】

【都说了只是个npc，救了也不会有任何价值，更何况他们还真的是虚拟世界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