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圆润白皙,碰到了他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解他的衣扣。这算什么?真当他是残废了,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留给他?
“你放手,我自己会脱!”他拍开她的手,啪的一声在她手背上留下个红印子。
她缩回手,“那好吧,你自己脱衣服,我不看,等会儿扶你下水就是了。”
她就这点好,从来都不勉强他,总有其他的法子让他放弃抵抗。
“出去外面等,这里不需要你!”每回入浴出浴都像一场战役,那姿态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屈辱,不想再让其他人看见。
她不看他,摆弄着浴缸旁边的浴盐和精油,“我给你加了熏衣草精油,泡澡之后可以放松情绪有助睡眠。浴盐还是用原来那种,不过最后要加一个中药包进去一起泡,里面有丹参、*和血竭,对你的旧伤有好处的。”
她自说自话,柳博延按住裤腰闭了闭眼,“出去!否则现在就结清工资走人!”
他总是用管理员工的那一套来对付她。潘圆圆适时转身,也不管他衣裤尚未离身,俯身靠近他,“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反正你要开除我!”
柳博延大骇,“你干什么?放开你的手!”
她竟然打横抱起他,从轮椅上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扔进浴池里,气都不喘,“现在可以痛快把衣服脱了扔上来了吧?没人穿着衣服洗澡的。”
水花溅进眼睛里,柳博延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又是什么情况?士可杀不可辱啊,她一个女人竟然打横抱起他一个大男人?
她就是故意的,跟这世上每一个亟欲看他笑话的人一样,见缝插针地羞辱他!
他抓起手边的一个物件就朝她砸过去,“滚!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只有一声闷响,半天不见动静,他以为她走了,抹掉脸上的水渍,睁眼却见她半蹲在浴池边,手里捧着毛巾道,“转过去,我给你擦背。”
声音还是温软可人的,可是却不见了笑容。也对,任谁头上被砸开一个血口子,都没法再笑得出来。
柳博延的手在水底握成拳头又松开,由着她脱掉湿透粘在他身上的衣裤,给他擦背,冲浴。
他最后还是妥协,垂着长睫硬声道,“你额头流血了。……我不是故意的。”
潘圆圆一下一下擦着他精瘦的身体,“刘嫂跟我说,每年雨季你都要生病,至少发烧一次,多则三次五次;腰腿疼的站不起来,整个人都很不开心,脾气变坏,所有人都怕你。不就是洗澡擦身的时候着凉?所谓的尊严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吗?你有没有听过天女散花的故事?花瓣落在菩萨身上都滑落下来,落在几位大弟子身上就黏住了,他们慌乱且忌讳,天女却说他们觉得戴花犯戒其实是自心分别,唯心作用。看不开,是因为你放不下,心中不自在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她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理论和故事?
柳博延仍旧气哼哼地望着她,“之前我在书房睡着,你也是这么……抱我回卧室?”
潘圆圆点头。
柳博延气血上涌,手臂恼怒地猛打水面,水花溅了她一身。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悠悠叹口气,“哎,全弄湿了。”
“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他咬着牙,恨不能撕开她看看内里的构造是不是个机器人。
潘圆圆扶他起身,给他拭干身上的水珠,“从小就力气比别人大,是天赋,也是诅咒。”
柳博延没再追问,沐浴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又做梦,春/意无边。看似温柔的怀抱,他却挣脱不了,浸在热水里的人不止他一个,身旁就是珠圆玉润的曲线,拥抱他的手拂过他的肌理,甚至是最私密最紧要的地方也落在那软软的手心里……
这下轮到他问自己羞字怎么写,再看到潘圆圆都觉得别扭,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她修剪了头发,整齐可爱的刘海让她的苹果脸看起来更白嫩可人,实际上只有柳博延和她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挡住她额头的血痂。
心里滋生出的愧疚让她就此把为他洗澡擦身的实权给夺走了。浴汤里加了很多中药,完了还有她手法独到的按揉,药材的味道渗透到他身体里去,加上那些安神的精油,他觉得自己的味道奇怪极了。
“大哥,你用的什么男士香氛?还是藏了什么龙涎沉香之类的?”
柳陶然这么问的时候,他心都直往下沉,“有什么不对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啊,就觉得你好像总是香喷喷的。”
都说臭男人臭男人,他却永远透着洁净蓊郁的香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好像也就放松下来,他越来越信任自己的私人看护,只有一点不满,“你能不能别打横抱我?我好歹是个男人!”
“你又不重。”
“不重也有一百来斤,不重也是男人,向来只有男人抱女人,没有女人抱男人的道理,懂吗?”
苹果脸靠近一些,“你配合一点,好好作养身体,迟早有一天你可以抱起你喜欢的女人。”
最后一点秘密在她跟前也无所遁形,她知道他喜欢陶然,其实谁不知道呢?林淑言去世的时候,陶然被悔婚的时候,他发了那样大的脾气,不是至关紧要的人,他怎么会如此上心?
只有潘圆圆敢劝他,“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保重身体要紧。”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不是你的错,不是。
书扉一页页翻过去。爱德华从来没有被人像个婴儿一样的看护过,就连最初的主人也不曾。同时他又是被人需要的,如果他有翅膀的话,他会远走高飞,到空气清新的地方去,而且带上她一起去。被人如此轻柔而又狂热的抱着,被人那样充满爱意的俯视着,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陶然去了英国,柳博延乘飞机去看她。他的身体不适宜作长途旅行,尤其逗留的时间很短,时差又那么长。
可是有潘圆圆在身边,他觉得问题也不是很大。
他窝在头等舱的椅子里,她就坐他身边,美丽的空姐送来薄毯,被她婉拒,她嫌飞机上的毯子不洁,陪他出行,她总是自带的。
高空颠簸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心头的阴影让他生出本能的恐惧,握住她的手几乎捏碎她的骨头。好不容易平稳飞行,他蹙着眉总算睡过去,她刚一起身就被他拉住,“你要去哪?”
“我只是去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依赖到这样的程度。
他们跟陶然在温莎镇的咖啡馆小坐,这里的咖啡滋味卓绝,甚至载入全球最知名的旅游指南。柳博延的心脏谢绝一切咖啡因,面前玻璃杯中也只是猕猴桃打底的综合果汁,却还是忍不住捧起潘圆圆的拿铁浅尝了一口。她笑吟吟也不拦他,就着他喝过的杯子,把整杯咖啡都喝完。
两人都习以为常,太过自然,陶然却仿佛看出些不同。
时差无端折磨人,该睡觉的夜间时分,柳博延却清醒的不得了。阖上工作电脑,揉揉眉心,他又想让潘圆圆念书给他听,可她人却不在。
陶然打电话来,“大哥,你知不知道今晚有英伟男士邀请潘小姐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