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皱眉,还是没再多问。可楼道里飘来一阵味道,是‘沉香’。自有记忆起,沈佳城就抽这种烟。秦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跟这人通话的时候,脑海里便全是他,他的声音、气息、味道……
“……稍等一下。”
那天做得太激烈了,他闭上眼睛时常能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沈佳城的表情。他一反常态,是闭着眼睛做的。把欲望【一句话,在评论】,那时候他的表情才有片刻舒展,和一种不合时宜的恬静。那天晚上自己的心理也挺可怕,竟然……想让那个人舒服。以他人的痛苦为痛苦,又以他人的快乐为快乐,这似乎不算是协议的一部分。同两年前一样,他又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推开门一看,竟然是邱啸林在楼道尽头抽烟。烟卷很长,底端是宝蓝色金标,秦臻认出来了不是错觉。是沈佳城又拿自己的烟送给他。
秦臻回到屋里,在办公桌前坐下。沈佳城不介意被打断,继续道:“程显今天又带人来了一趟,这次来的是我办公室,我没见,这架势应该做足了吧。外面现在都在猜,但我和承希商量过,我们想再等两天。首都政治风向是以周计数的,我……”
他思维流畅,口齿清晰,细数方方面面,从目前的安保措施,到他竞选的政策,甚至到首都应急预案。
可小动作骗不过人。沈佳城右手两根指头一直在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等等,”秦臻又一次打断他,“沈佳城,我是问你。你怎么样?”
第35章 16 N
连续五天的侦查任务之后,秦臻连夜乘飞鹰739赶回首都。
他升空以后,沈佳城才通过赵立均得到消息,当即要抛下手头会议要赶往西郊接人,被赵立均严令禁止。后者严肃地说,特殊时期,要减少一切非必要活动。我手下人手有限,我受命于警卫组,也受托于秦臻,而我的任务是保你周全。
沈佳城欣赏一切在权威面前坚持自己判断的人,哪怕代价是违逆他的意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选择服从于赵立均的专业意见。
秦臻抬腿走下舷梯,便看见夜色中伫立的赵立均。这是几年以来,沈佳城第二次没有亲自接他的飞机。第一次则是在两年前。
沈佳城果然在雅苑等他。家里人准备了点夜宵,中式西式的都有。秦臻带着赵立均和他手底下两名得力干将进来,在沈佳城的一再坚持下,几个人在餐厅长桌坐下,坐下来吃了点加餐。赵立均在西郊机场背着手站了一晚,也觉得有些饿。
沈佳城起身去拿瓶酒的功夫,秦臻带了点表情,友好地问起两个人的名字和来路。如他所料,看这俩小伙子吃饭这风卷残云的速度,原来也是当兵的。沈佳城眼睁睁看着上好的清蒸海鱼被这他俩三两筷子就夹散了,秦臻则是一口没动。
桌子上威士忌瓶口是开着的。沈佳城往自己杯子放了一颗四方冰块,满上了,又给秦臻倒,也被他拒绝。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
等送走所有人,沈佳城才劝:“我父亲临……之前那几天没喝完。我阿爸也不喝这就,就当是帮他喝完了吧。挺贵的东西。”
玻利瓦尔雪茄、单麦芽威士忌,沈燕辉总喜欢这种厚重辛辣、烟熏火燎的东西。
沈佳城脸上甚至有笑意,很像这几天视频里的那个他。每天电话,秦臻总会变着法子问他那同一个问题,得到的也只有一个答案。
他似乎就做好决定,再也不能回到那个失控的夜晚,而是努力让自己扮演完美无缺的角色。而糟糕的是,他在这件事上,格外有天赋。
秦臻想,他的伴侣沈佳城在失去父亲后也许会痛苦亦或迷失片刻,可政治家沈佳城不能有弱点。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
沈佳城到底是搬出了沈燕辉的名字,秦臻听过以后,不得不接了这杯酒。抿了两口以后,他又把凳子搬得离身边人近了一点,侧过身体,借着华美吊灯折射出的细碎光芒,给沈佳城看自己的右脸。
沈佳城问:“怎么?”
秦臻轻声说:“现在看清楚了?”
威士忌酒杯一晃,麦色液体显些泼出来。
那天晚上,他们在灯火通明的餐厅做【】。其他人都被沈佳城劝回去了,除了前后门把守的警卫,整个一楼空无一人。
【。。。。。。ao3。。。。。。】
给他【】的时候,沈佳城湿了的鬓发紧紧贴着他,手指按住他撑在桌台边缘的腕骨。秦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又说不太上来。
那天晚上,秦臻好像格外疲倦,没来得及看书,好像也忘记去熄灯。沈佳城在旁边翻看李承希准备的日程,手边又是一杯的威士忌。秦臻没说什么,就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依稀感觉到一只沉重的手臂搭上来,搭在他腰间。可清晨睁开眼,另外一边早就收拾整洁,不见人影。估计是梦。
秦臻不知道沈佳城这一晚上到底睡了没有,也不知道他这些天来,是否真正睡着过。
悼念亡者是以承认他死亡为第一步。时至今日,沈佳城仍说不出‘死’这个字。镶嵌金边的玻璃杯里乘着一汪清澈的水。这不是他饮水的杯子,杯子里也不是自来水,而是昨夜威士忌喝完后才融化的四方冰块。
冰块融成水后仍占半杯,不带一丝金黄。他喝得……太快了。
*
次日清晨,走出雅苑大门前,沈佳城正坐靠在自己的书桌旁打领带。暗紫色领带挂在颈间,松松地打了个预备结。
他仍在饮酒。只有一杯,旁边放着咖啡。在自己进屋时,沈佳城在和李承希讲话,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在胃里调爱尔兰咖啡。大概是在回应对方的关心。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响起,来自沈燕辉曾经的御用撰稿人,兼竞选团队主干谭未明。谭未明对他说,自己朋友的朋友在星海台工作,给他透了点口风。星海台的调查部正准备发一篇稿,主题是‘三一行动’深度调查报告,具体内容不太清楚,问沈佳城是否知道什么内幕。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就是……”沈佳城夹着电话打领带,抬起眼,用余光看秦臻一眼。“还能有什么问题?他们三月份就问过我一次,那时候我表态还不够明显吗。”
两个月前,沈佳城刚刚接秦臻回首都,星海台记者便在沈佳城独自外出用餐时堵住他,告诉他‘三一行动’秦臻所在的行动小队过度使用武器误伤平民,逼他在镜头前回答。沈佳城当场怒斥这则传言,被堵到车门口时,他的随身保镖推了记者一下。后来,这则新闻曝光,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沈佳城和记者大打出手。
谭未明感叹一句:“到底是看了什么料,抓住这个新闻不放。”
秦臻早就准备好多时,正一目十行地翻看手里的日程安排,催促道:“一个领带要打十分钟?”
沈佳城对电话那边讲:“日程都已经定了。我得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有办法。明天我们再聊。”
因为突然得知秦臻周末回首都,沈佳城和团队商量后,临时调整了行程,让他陪自己出席更多场合。前一天晚上吃饭时,秦臻面前就摆着打印好的日程安排表,精确到小时。他翻了两页,又被沈佳城拿走了。
那个人说,吃饭就吃饭,明天早上再说工作。
临出门前两分钟,他只好当着沈佳城的面,又从他书桌上拿了他的日程来看。
今天,他们上午要去拜访党内权威人物杨文蔼,下午去永英陵园纪念‘三一行动’和七日战争中悼亡的士兵,再给沈燕辉换几束鲜花。晚上,则安排了和银行监管协会副会长,沈燕辉的昔日同窗一起用餐。
沈佳城的日程表上比他还多一项,时间九点半,位置在警局总署,特别行动中心,时长未定。
“昨天你回来得晚,可能没看到。外面现在全是记者。”
“那你……”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因为秦臻认出来,沈佳城手里的领带是两年前他过生日时自己送的那一条。那人收下之后从未在任何场合戴过,他只当是礼物不衬对方心意。
可今天,沈佳城却偏偏挑了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