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能。宋仰山想。

宋仰山如愿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也学了自己喜欢的临床医学的专业，在没认识水意之前，他想的是救死扶伤，认识之后就再加一个，帮水意延长生命。

双性人平均寿命不高，水意从小就干了非常多的活，长期不停地劳作，一定会有影响的。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水意说的请假几天变成了未知数。水芮大致猜到什么，但她没问，每个星期放假回家能看到水意，她也很开心。

水意这半年一直在跟父母去田地里干活，玉米长势很好，他越发有干劲。水意爸妈都很老实朴素，心地善良，小时候村里的人说几次让他们把水意扔掉，但爸妈舍不得，还是一直把他拉扯大，因为非议过多，他爸妈带着他搬到了离原来那个村子很远的碧溪村生活。

他还是想出去挣钱，在家里的话收入不多，何况种庄稼看得都是天气，遇到不好的时候颗粒无收都可能。

这么想着，他挑了个时间跟爸妈说了，水爸点了旱烟，咕噜咕噜抽着，果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扰得人烦。

水妈剥了个橘子递给水意，慢吞吞说道：“都是爸妈没本事，让你小小年纪也要四处奔波，没有钱，连手术都不能带你去做……”

“妈，这个事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水意把板凳拖到妈妈身边，挨着妈妈继续说，“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好转吗？我今年出去找一份好工作，干上几年攒攒钱给你在城里买房，到时候水芮回家方便，你们看病也方便。”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会看着办。”水爸赶走额头上的蚊子，看着瘦弱的水意，心里十分不好受，“你攒的钱你自己用，多为你自己考虑，去做你想做的事，开开心心就行。”

“爸……”

“好了不说这个，”水妈问水意，“这几天头还晕吗？”

“不晕了，这不是老毛病了吗？”水意抓了抓头发，笑着说，“我等找到工作就去医院看看，你们不用担心啦。”

第二天水意就收拾东西出发了，飞机换高铁，高铁换公交车，又拖着行李箱走了一公里，水意这才找到从小跟他一起玩的朋友石头住处。

石头老实憨厚，热情似火。他早就收拾好水意的房间，等着他的好朋友来了。这次的工作也是石头帮忙介绍的，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十点，虽然时间长，但工资很可观。

水意休息了一天就说想去工作，晚上石头还没回来，他又头晕了，他睡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刚从床上坐起来就摔在地上，眼皮很重很重，但他还是摸到了手机，拨了120，还没报出位置就彻底失去意识。

滴、滴、滴。

水意听见这个声音，也悠悠转醒。他慢慢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不停眨眼，乏力感这时候也慢慢消失，巡房的护士看见他醒了，问了他一些情况，让他打完吊针就赶紧把药吃了。

醒了尿意也来了，他起身推着针水出门，刚到门口，一个人急匆匆从面前过，好像要到隔壁病房去，水意不小心碰到人家，他哑声道歉：“抱歉……”

原本急色匆匆的人咻地立住，他穿着白大褂，挺拔的身躯不可自抑地颤抖，他不敢转头，只是那么站在那。

“对不起……”水意又道歉，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人身后问，“你没事吧？”

宋仰山从兜里掏出口罩，整理好衣帽，他转身正对水意，他笑着说：“我没事，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宋仰山感冒又或是隔着口罩，又或是过了这么久再见面开口的声音，水意全都听得出来。是宋仰山，他是宋仰山。

水意没再说话，他的脸色本就苍白，现在像一张纸，脸上的笑要被风吹走了。他转过身，推着吊针快步往前。

和电视剧一点都不一样，宋仰山想。他的水意那么爱他，怎么会因为这样，就认不出他来。

卫生间在另一头，这边是没人住的病房。水意把头抵在墙上，死死闭着眼，他想把眼泪逼回去，但这毫无作用，一滴又一滴，一声又一声，他又开始哭了。

他太喜欢宋仰山了，喜欢到就算宋仰山要和别人结婚了，他也要恬不知耻地喜欢，喜欢得快要死掉了。

“别哭。”宋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伸手接着水意的眼泪，轻轻抚摸水意的背，“病人不要情绪激动，这样好的慢。”

“死了最好。”水意情绪激动，满脸泪水，他咬牙，恶狠狠地说，“死了就永远见不到你这张恶心的脸了。”

40 | 第四十章

【追老婆】

宋仰山被水意一把推开，他没追过去，只是站在那，看着水意依旧瘦弱的身体，掉下一滴泪来。

刚刚他去问过护士，35号床的病人怎么了，护士翻着病人病历，他紧张得心脏都要掉出来，听到只是贫血，营养不良等字眼，他这才放下心。

水意把他的电话拉黑，微信删除，一切能联系到他的电子通讯在他们之间再无作用，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水意，原本打算这学期结束，就偷偷去水意老家见一见水意，只要看一眼就好了，反正这一年已经过去一半了。

因为想要尽早实践，宋仰山早早就来人民医院跟着实习看看，刚开始学，很多都还不熟悉，他只是跟着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充足的时间安排让日子过得很快，白天除了上课，就是过来医院实习，晚上回到住处，又一发不可收拾地想念水意。

水意输液结束，石头给他打了个电话，之后急匆匆拎着饭赶了过来，一直关切地问他好点没。水意说了没事了，打开饭盒吃完饭，付好医药费，跟石头一起下楼。

还没出医院，宋仰山就拦住了他，石头一看穿白大褂的，他憨厚地笑着说：“医生，水意还不能走吗？”

“不能。”宋仰山一时分不清石头是情敌还是只是水意的朋友，但他还是一脸防备，“还有检查没做，我带他去做。”

水意蹙眉，不悦道：“别胡说八道，我要回家了，别挡道。”

“水意你可别和医生这么说话，医生说什么都是对的，”石头着急地比划着，“来了医院就要听医生的话，你跟着去吧，赶紧把身体弄好。”

“石头他不是……”

“好了，”宋仰山把水意拉到身侧，水意惊讶于宋仰山强劲的手劲，他怎么挣扎都扭不开，宋仰山对石头说，“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石头感激地看着宋仰山，说：“那我朋友就麻烦你照顾了，谢谢医生。”

看着石头头都不回的架势，水意只想拿棍子敲石头那个榆木脑袋，真是的，连看人眼色都不会，也不知道是怎么活这么多年的。

“你放开我，放开我！”水意十分不痛快，他不想见宋仰山，就算喜欢，他也不想见这个负心汉。

更衣间就在附近，宋仰山把人带进更衣间，把门锁上，就这么个姿势，把水意圈在怀里，他拿掉口罩，脱掉帽子，露出那张在水意脑海里清晰的脸庞，露出嘴巴，露出眼睛，又到整张脸，水意刚刚哭过的眼睛又红了。

他毫不客气地抬手给了那张脸一巴掌，颤着声调，恶声恶气地说：“滚！”

“这么恶心我吗？”宋仰山并不在乎自己脸上的痛感，他拉起水意的手，带他的手从自己眼睛摸到嘴唇，又拉着他的手，覆到他的胸膛上，“可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