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1 / 1)

朝鲜更不用说,被打得束手无策,奄奄一息,差点被人给灭了,国王都准备外出避难,苦难深重,自然印象深刻。

相比而言,日本是拼了老命,朝鲜是差点没命,而明朝却全然没有玩命的架势,派几万人出国,军费粮食自己掏腰包,就把日本办挺了,事后连战争赔款都没要(估计日本也没钱给)。

什么叫强大?这就叫强大。

事实上,在进行这场战争的同时,明朝还调兵十余万,围剿四川方向的杨应龙叛乱。在万历同志看来,这位叫杨应龙的土财主(土司),比丰臣秀吉的威胁更大。

基于以上理由,在宣传方面,明朝也是相当落后。战争结束后,在日本,明明表现不咋样的加藤清正、岛津义弘都被捧上了天,所谓“虎加藤”、“鬼石曼子”一波接一波地吹,从没消停过。

朝鲜方面,货真价实的李舜臣自不必说,死后被封公爵,几百年下来,能加的荣誉都加了,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

至于明朝,对相关人员的处理,大致是这样的:

战后,刘??、陈?U任职都督同知(从一品),算是升了半级。当然,也不是白升的,几个月后,这二位仁兄就被调去四川播州的穷山恶水,因为在那里,还有个杨应龙等着他们去收拾。

英勇献身的邓子龙也得到了封赏,他被追赐为都督佥事(从二品),并得到了一个世袭职位,给儿子找了个铁饭碗。

仅此而已。

但和李如松比起来,以上的几位就算不错了。这位仁兄智勇双全、能征善战,几乎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朝鲜战局,是朝鲜战争中最为杰出的军事天才。

可这位盖世英雄,死后不但没人捧,还差点被口水淹死第二遍。

说到底,都是言官惹的祸。

明代是一个开明的朝代,言官可以任意发言,批评皇帝,弹劾大臣,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民主。

可是民主过了头,就有问题了,发展到万历年间,言官们已经是无所不骂,坏人要骂,好人也要骂,不干事的要骂,干事的也要骂,且职位越高,权力越大,骂得就越响。

而李成梁十分符合这个条件。这位兄弟镇守边界数十年,权大势大,是最好的目标,外加他亏空贪污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下台之后自然不招人待见,弹章堆得和山一样高,说什么的都有。

李如松自然也未能幸免,加上他在朝鲜风光一时,功勋卓著,就成了连带打击对象。最扯淡的是御史丁应泰,不但攻击他本人,连他的战绩也要骂,说平壤战役是小胜,日军死伤极少,碧蹄馆之战是大败,明军死伤极多。

这还不算,他居然检举朝鲜与日本串通,说李如松也有通倭嫌疑。要按照他的说法和算法,明军的士兵估计都是死后从坟里刨出来的(一共也就四五万人),日军都是拿白鸽的和平使者(死伤不多,就是要逃)。李如松应该算是双面间谍,明明和日军勾结,偏偏还把日军赶跑了。

这人不但无耻,还很无聊,弹劾一封接着一封,闹到最后,连不爱搭理人的万历也忍不住了,直接给他下了个革职令让他滚蛋。

然而,从根本上讲,封赏过少、弹劾过多的责任者并不是丁应泰,更不是万历,因为按照明朝的惯例和规定,像抗倭援朝这种规模的战役,带几万人出去打一场,封赏就这么少,弹劾就这么多,大家都习惯了。

所以真正的原因虽然可笑,却很真实:

对明朝而言,这实在不是个太大的事。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就没人管,自己不管别人当然也不管,加上那些无聊的言官泼脏水,修《明史》的清代史官照单全收,日本和朝鲜史料又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各说各话。于是,对这场战争的评价,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争议、误解、谜团。

然而无论大小,历史上确实存在过这样一件事情:

四百多年前,有一群人为了遏止贪欲和邪恶,远赴他乡,进行过一场伟大的战争,在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里,他们中的许多人,为此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知道这一切,知道有这样一场战争,有这样一群人,曾为了捍卫自由与正义,英勇奋战,毫无畏惧。

为了那些无比的智慧,无畏的勇气,以及无私的牺牲。

万历二十七年(1599)四月,征倭总兵麻贵率军凯旋归来,明神宗在午门接见了他。

在搞完大大小小不厌其烦的程序仪式后,明神宗下旨,当众宣读大明诏书,通传天下,宣告抗倭援朝之役就此结束。

这是一封诏书,也是一个预言,因为在这份长篇大论之中,有这样一句话: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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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历史原来很精彩

旷野上,当年明月踽踽而行。

历史是什么?历史就是那些残台断瓦、古庙荒冢吗?就是那些发黄的书本吗?不是,绝对不是。

“历史原来是很精彩的呀!”当年明月大喊一声。声音消失在风中,当年明月继续踽踽地走着,山野一片寂静。

好一段时间,远远地,传来一阵阵回声:“很精彩的呀,很精彩的呀,很精彩的呀,很精彩的呀……”声音渐渐消失,山野又归于寂静。前面那座古庙里有点儿动静,一个小和尚好像刚睡醒,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抖落了身上厚厚的尘土。噢!那不是朱重八吗?他朝四下看了看,然后向当年明月走来了。那边还有人,朱棣骑着马,风尘仆仆,身上浸着汗水,也向这边赶来。后边是方孝孺,一脸正气,拉着朱允?桑?有点儿嫌他走得太慢;沮丧的胡惟庸,骄横的蓝玉,都来了。远远地,过来一个瘦了吧唧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朱厚照,还是那样儿,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走路也是一摇一晃的……

这么多人都围上了当年明月,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乱哄哄地,有的拍着当年明月的肩膀,有的指手画脚,吵吵嚷嚷,只听清几个词儿:很精彩的,很精彩的,写写吧,写写吧……写吧,写吧,就像写你们公司的老板,那个胖子,写厂子里那个猴儿精小李、前村儿的嘎子、胡同儿里的小三儿,写吧,想到哪儿写哪儿,就这么写吧……

当年明月也不知是惊喜,还是兴奋,都快晕了。

镜头拉远。

声音淡出。

旷野上又是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风吹来,一摞纸被吹散了,漫天飞舞。一个过路人捡起一张,一看,原来是书稿,当年明月写的――《明朝那些事儿》。

这也算我给它写的序,比上次那篇序轻松点儿。

毛佩琦

2006年9月8日于北七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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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绝顶的官僚(1)

在万历执政的前二十多年里,可谓是内忧不止,外患不断,他祖上留传下来的,也只能算是个烂摊子,而蒙古、宁夏、朝鲜、四川,不是叛乱就是入侵,中间连口气儿都不喘,军费激增,国库难支。

可是二十年了,国家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所有的困难,他都安然度过。因为前十年,他有张居正,后十年,他有申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