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这话确实没有说错,有的时候家世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
“话说,大人,你一会儿当真要一掷千金?”
裴砚“啪”的一声将一个金色的钱袋子给放在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那周琅喜欢来这儿寻花问柳,恐怕也是见过这位燕柳姑娘的。”
薛嘉玉一时间没有抵挡住钱财的诱惑,竟下意识拨开钱袋子,原本她以为里面会装着好几枚银元宝,没想到打开一看,发现里头居然是金元宝!还是整整六枚金元宝!
她的双眼登时放亮,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谄媚的笑容,“大人,您看您这么有钱,不如慷慨解囊接济一下我呗,你看我一直潜伏在你身边当侍女,您是否也该给我些犒劳?”
“此事等今晚你验过尸之后再说。”
听闻此言,薛嘉玉原先满怀期待地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两手捧着脸颊,“好吧,但愿大人说到做到。”
裴砚看她没从自己这里得到期望的答案,立刻就不高兴起来,倒是起了调侃她的心思,“你一个小女子这么市侩做什么?”
“谁不市侩?不市侩一点怎么挣钱养家?”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眉梢微挑,语调中夹杂着戏谑,“您是不食烟火的公子哥,自然不懂。不过您现在还有心思和我打趣儿呢?不应该想想到时候应该与燕柳姑娘如何行心中所想?”
裴砚的一双剑眉陡然皱起,他理了理衣襟,将头偏了过去,好让她不要发现自己脸颊上染上的那一抹羞红,“本官可是正人君子,此生只娶心爱之人,只碰心爱之人,其他人绝不沾染。”
薛嘉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将喝完的茶盏用手指头顶起来把玩,“我还是第一次从男子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倒是稀奇。”
“此乃裴家的家规,世世代代不可违逆。”
她登时来了兴趣,“家规?”
裴砚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言,自己同一外人聊什么家规?
“家规不便同外人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眼就到了燕柳姑娘登台表演《浮水之萍》一舞。
裴砚披上大氅,与薛嘉玉一同来到走廊观赏。
据言,这《浮水之萍》乃是燕柳姑娘一人所做,此舞以游子为主体,展现了如浮萍一般的游子胸怀大志来到长安,准备大施拳脚,可居大不易,最终还是一人落寞回乡,引得无数游子的共鸣,因而此舞无人可以比拟,哪怕有人专门向她求学此舞,可最终也只是学会了“形”,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神”。
燕柳姑娘身子曼妙,一袭红色舞衣,尽显意气风发之态,然此舞表演到后半段时,只见她撕下红色舞衣,只留下一身灰白色的衣裳,而曲子也立刻变得低沉婉转,不见先前那般高昂,似乎是游子未能得其志,只能收拾行囊,离开陋室,灰扑扑地回到家乡。
曲终舞毕,明明时间只流逝了不过四分钟,可是在场的人却仿佛窥见了一位游子悲惨的一生。
燕柳姑娘两手叠在身前,朝着面前的众人行了一谢幕礼,随即便有客官取下腰间的钱袋子,精准地扔在了舞台上,只为讨美人欢心。
只要有一个客官开始扔钱,便会有更多的客官开始攀比起来谁扔的钱更多,他们争相朝着台上扔钱,只为一饱春色。
此时,裴砚将手心里沉甸甸的钱袋子抛在了舞台上,左手曲起搁在镶了金的栏杆上,手掌心则是托着下巴,头发被高高束起,发尾轻轻扫在肩膀上,吊儿郎当地开口:“燕柳姑娘,可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啊?”
【作者有话说】
薛嘉玉:裴砚这狗官怎么这么有钱[心碎][心碎][心碎]
10犒劳
◎她是在下的内人◎
他这番作为实在是太花枝招展了,自然是引得楼下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薛嘉玉趴在拉杆上,板着脸吐槽:“大人,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有点太……引人注目了吗?”
“不花枝招展一点,怎么能引起美人的注意呢?”
底下的燕柳捡起那包比石头还重的钱袋子,她将里头的六枚金元宝一一拿了出来,那些客官立刻甘拜下风。
燕柳将元宝装了回去,抬头看向靠在栏杆上的高马尾少年,“多谢公子厚爱。”
裴砚眼波流转,“既然谢我,那就速速来见我吧,我已经想见燕柳姑娘很久了。”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凑到薛嘉玉的耳畔前,悄声说:“你去找别人探探周琅此人平日都来这里做什么?大多都是和谁一起来的。事成之后,定会犒劳你的。”
最后六个字狠狠地拿捏了薛嘉玉,她抬起手,豪迈地拍拍胸脯,“大人您就放心吧,民女定会办好的。”
她自知此处不应多待,不然只会坏了裴砚和燕柳的好事,所以她麻溜地跑下楼,随便抓了一位迎客的小厮,“伙计,我问你点事儿呗。”
那小厮瞧面前这小娘子虽面颊消瘦,但身材颀长、气质出众,而且五官精致,尤其是眉角那颗小痣,实在是独特。
所以他也愿意配美人耗费时间,“小娘子,你请说。”
“你可知道平远侯周琅?”
说起这个人,小厮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平远侯谁不知道啊?他可是长乐坊的常客,平日都爱和陈公子结伴来这儿吃花酒。不过你说这平远侯专一也还是挺专一的,每次来这儿都只找燕柳姑娘,但你要说他不专一也确实不专一,明明家里就已经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夫人了,还要来这儿吃花酒。”
薛嘉玉瞬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她追问:“你可知为何平远侯每次只找燕柳姑娘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燕柳姑娘长得一副花容月貌,舞技精湛,又是这洛阳有名的花魁,招男子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陈公子呢?”
小厮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用手朝着她招了招,“小娘子,你靠过来点。”
薛嘉玉眉头微蹙,不明意味地照着他说的靠了过去,“怎么了?”
小厮不似先前那么光明正大,而是压低嗓音,用手半掩着脸,“这陈公子啊更是个有钱的花花公子,每日都会来这里喝花酒,就连平远侯死了之后,都还是回来这儿。他每日都是左拥右抱,一闹就闹一整夜,但因为有钱,所以有不少舞姬都往他身上扑。”
她从袖口中扣扣搜搜地掏出几两银锭,“莫要与别人提起我问过你这些事。”
小厮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这么久,自然懂得这规矩,他收下这几辆银锭,“娘子放心,我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薛嘉玉瞧着三楼那间紧闭的房门还未有动静,便坐在大堂安心欣赏台上的胡妓跳胡旋舞。
她一边拈起盘子上的云片糕,正打算一口咬掉一半,忽然间脑子里响起了裴砚那一句话。
“你能不能吃得文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