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洗漱,”迟轲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弯下腰,轻声?道,“顺便冷静一下,可以?吗?”
“好。”纪谦点点头,说,“但不保证能冷静下来。”
“那就不要勉强。”迟轲把他拽起来,“先去洗漱。”
纪谦走了两步,回头看?他。
迟轲说:“衣柜里第二?层的?睡衣我买大了两号,你应该能穿。”
“嗯。”纪谦应了一声?,走到卧室门口,又回过头,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迟轲歪歪头:“毛巾和?洗漱用品也有一次性的?。”
“好。”纪谦转身开门,进屋前还是没忍住要回头,“我”
“我喜欢你。”迟轲说。
纪谦一头撞门上了。
他不顾额头上的?红印子,懵逼地望着迟轲。
这、这么突然吗?
“我喜欢你,所以?会等你,不会走,多久都等,虽然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现在不比你淡定多少,就算你刚刚不要跟我谈,我也会把你绑起来谈谈的?。”迟轲说,“纪谦,听明白这点,够不够你平安无事?地洗完这个澡?”
够。
足够。
太?够了。
别说洗完这个澡,都够支撑他从漠河跑到曾母暗沙了。
纪谦飞快冲进浴室,以?打仗的?速度清理完自己,听从房屋主?人的?旨意坐在床上乖乖等待,跟古代等皇帝临幸的?妃子似的?。
看?到迟轲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纪谦有点儿眼热。
他刚刚也在那里洗过澡。
他们用同?一款洗发露,同?一款沐浴露。
他身上的?香味和?迟轲一样了。
纪谦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根,脑袋越垂越低,很想在床上打两圈滚,在心里默念三遍“这是别人的?床不能造次”,堪堪凭借极高的?素质压下了这种冲动。
对比他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完的?速度,迟轲慢多了。
刚风轻云淡地从浴室出?来,就收到了一道强烈且热情的?注目礼。
他走过去捏捏这人下巴:“你就这么干坐着等我?”
“我还吹了头发呢!”纪谦盘腿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可以?抱着谈谈吗?”
迟轲差点忘了这货还处于非常“绅士”的?“追求”阶段。
虽然自己无所谓,但他尊重纪谦的?节奏:“行。”
纪谦得寸进尺:“怎么抱都行吗?”
迟轲很好奇这人能抱出?什?么花来:“可以?。”
话音刚落,他就被环着腰翻躺在床上。
人还没躺平,又被拎起来上半身靠着床头,然后一颗头发还有点儿潮湿的?脑袋枕在了他肚子上,还没得到几秒解放的?腰再次被箍住。
看?着旁边侧躺的?人,迟轲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镇住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惊叹怎么有人能那么轻松把自己抱起来,还是该感慨这厮相当有原则又没底线的?“拥抱”。
他叹为观止,没好气地抓了一把栗色的头发:“满意了?”
“勉勉强强吧。”纪谦得了便宜还卖乖,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
那个字他说不出口。
“猝死。”迟轲倒也爽快,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准确来说不算很突然的?猝死。之前冠心病就已经?很严重了,不过一开始不严重,创业小有成功,还成功拿到了两个硕士学?位……哦对,之前给你说我毕业于斯坦福没开玩笑,是真的?,上学?期间我一直拿全?奖。”
家里有长辈有过相同?病史,他21岁那年晕到被送进医院确诊,最严重的?时候突发心衰四?级,放弃全?部事?业,连活着都费劲,对工作实在是有心无力,无奈变卖了手里的?全?部股份退出?公司。
“不能怪合伙人,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毕竟我已经?几乎完全?丧失工作能力了。”他淡声?道,“当时急用钱,毕业后没了学?校的?医疗保险,就医很贵,情况允许后就回国入院治疗,因为情况比较复杂,凝血障碍动脉钙化心力衰竭……总之各种原因吧,条件不允许,能不手术就尽量不手术,养了很久,出?院的?时候几乎可以?正常生活了,我找了份工作。”
纪谦听得五脏六腑一抽一抽地疼,抓住他腰的?手猛地用力:“这样了你还找工作?!”
迟轲叹了口气:“要赚钱啊。”
纪谦哽住,每根神?经?都绷紧了在叫嚣,吵得浑身生疼。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作为一个未曾参与过迟轲过去的?旁观者,所有安慰的?措辞在这一声?叹息中变得无力。
“你知道的?,看?病要花很多钱,尤其?是我这种一度需要机器吊着气的?重病患者。”迟轲拍拍他脑袋,示意他别抓那么紧,“那么久没工作,知道我看?着只出?不进的?账单有多心疼吗?”
虽然存款还有很多,但总要为以?后做准备,以?他的?身体状况,总有一天还要进医院,到时候钱不够了怎么办?
那会儿他的?精力别说赚钱,开手机解锁都费劲。
躺病床上被护工照顾的?那段日子,堪称迟轲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