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我瞧瞧。”裴拉站起来。

“给你。”蓝健也不藏私,直接递给她。

裴拉举起工牌对着光看,“还是主管级别的。”她和木栗互相交换眼色,“行倒是行,但只有一张,只能供你一个人上去。”

蓝健来回看了看他俩,“你们还要几张?”

“很多张,”裴拉若有所思,“最好我们一人一张。”

发现蓝健茫然地看着自己,裴拉解释道:“我们想攻占医院大楼,搞清楚里面到底在干什么。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我有很多朋友进去之后都莫名失踪了。”

“当然,企业的人会给我们说,是医治无效死亡,还给我们看了冷冻的遗体。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肯定不是死了。”

蓝健迟疑而小心地问,“你……确定看到了遗体?”

“是啊,还上手摸了。”裴拉面无表情道,“包括我妹妹的。可冷了。”

“那你还怀疑?”

“这是第六感。”裴拉扯扯嘴角,“你别不信,我可是靠这感觉蒙对过彩票的。”

听完前因后果,蓝健叹了声,蹲到一边,感觉他们有点不靠谱。

看他这样,裴拉有些不爽,“你要是真不信,那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看什么东西,去哪看,少女没有告知。她只让蓝健跟着,三个人悄无声息钻进另一条下水道,爬上一截生锈的梯子,最后到达一个高高的平台。

从这里,裴拉小心翼翼掀开两厘米板子。从缝隙里能看到外面是个院子,而院子深处有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看起来像是赛博教团的集会地。

借用伸缩式微型管状望远镜,裴拉指给他看:

“看到没有,从左手边数第九个年轻人,你以为他是随意被安排坐在那儿的?其实不是。等明天,他就会生一场大病,再过几天,医院的人就会来接他了。”

蓝健半信半疑,“谁告诉你这些的。”

裴拉比划自己的眼睛,“当然是我观察出来的。”

她的眼里满是血丝,不知道暗中盯着这些人看了多久。

望远镜投射的电子画面里,高矮胖瘦各异的人一个接一个脱下衣服,浑身赤.裸,表情兴奋地站成一个圈,开始向圈中心朝拜。

那些令人不安的群体裸露,看得蓝健浑身不舒服,他小声问:

“他们到底在拜什么?”

“科学。”一直没说话的木栗,忽然出声,“他们会拜一些古地球时代的科学家,比如人工智能之父什么的。”

“哈?”蓝健无法理解,“崇拜科学,那去上学不就行了。”

“对啊,所以他们会把集会叫作‘学习’。”

“总觉得他们在偷换概念。”蓝健皱眉。

“偷换概念也是为了便于接受。就像球形花束可比脑袋怪物好听多了。”木栗道,“都是企业和教团的洗脑,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留下来,为他们干活。”

蓝健后背渗出冷汗。明明眼前的场景没有什么可怖的,但其中渗透的某种暗示,就是让他产生一种精神上的毛骨悚然。

可能是集体顺从,可能是对全知全能的科学的狂热崇拜。人们跪拜时展开又伏地的手臂,犹如波浪扭曲的混沌之海,勾起了某些潜意识里的恐惧。

他隐约回想起小时候外婆的呢喃,她说,“人类就快要解脱了,我们的日子就要来了……”

解脱,解脱去哪儿?她的口吻,仿佛未来存在一个终极之地,在引导她前往。

汗透衣衫,蓝健慌乱地拽住裴拉,想寻得答案:“他们到底要干嘛?”

裴拉竖着握枪,关上盖板,眉眼微敛,“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嘛。我只听一个队员说,他们最近得到了神谕,嘀嘀咕咕着什么‘干扰因子x’。”

“那是什么?”蓝健费解。

裴拉看着他,“一个搅乱了世界原本秩序的人。他们要找到他,杀掉他。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拨乱反正。‘假如时间是个时钟,那么我们要把歪掉的指针拨回去’,这类扑朔迷离神神叨叨的话。”

没人能把这些话和现实对应,也搞不清他们在说谁。

干扰因子x。

回站点的路上,蓝健苦思冥想,“你们说,这个x,到底指的是谁?”

·

“白翎。”

他站在整面落地玻璃前,身材挺拔削薄,随着声音侧转灰眸。在他身后,一轮上弦月悬挂空中,苍白而明亮,尖锐得像割喉的死神镰刀。

霍鸢对上那目光,莫名心惊了下,那眼神渗出的极端麻木与冷漠,让人觉得陌生。

但白翎回头扫了一眼,定格到他脸上时,目光便瞬间和缓了。

“要喝牛奶吗,刚送来的,很新鲜。”白翎举了下虚握的玻璃瓶。

“不用了,谢谢……”霍鸢有点紧张。

白翎笑了下,边往沙发走,边随意道,“刚才在想些过去的事,想得太出神了,都没听到你进来。”

霍鸢跟着坐下,猜想他应该是在想以前在军队受到霸凌的事,便知趣地抹开不提,直接说明来意:

“本来想发个消息,但想想还是当面来跟你商量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