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口神经束密集,体温较高,是信息素挥发较强的部位。

人鱼嗅了嗅,布满细小鳞光的眼皮微动,忽然向前一扑,蹼指扒在亚克力板上,挺身舔了一口。

这一口,让白翎看清它前后三层的利齿,感受到它舌尖细微的倒刺。他咬住嘴唇,心底漾起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点……刺激。

白翎没有逃走,这现状取悦了它。

人鱼摇了摇沉在水里的尾巴,在水面掀起圈圈涟漪。白翎笑了下: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张开手指,掌心的肉顺着指尖滑落,被人鱼恐怖张开的嘴一口叼住。白翎毫不觉意,反而大胆地去挠人鱼的下颌,轻声喃:

“你喜欢鸟肉是不是,你喜欢得要命……”

人鱼吞下肉,顺着他的手昂起头。它眼睑瞬膜舒服地翻上去,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头被驯服已久的狮子。

这么喜欢呐。

白翎见它享受,索性低身俯下去,试探性地贴了一下它湿冷的面颊。确认没有磨牙声后,他便放肆起来,吻了一下那苍白如冷水的唇。

在这过程中,他的心率一度飙到180。他怕吗?当然也怕。他怕这怪物突然六亲不认,跳起来咬掉自己半张脸,再嚼吧嚼吧吃掉。

但怪物很配合。

它转动森绿眼珠,带了点非人的兴味,审视他。

小雌性,柔情忠诚的小肉块,送上门来喂它。只要他不跑,它很乐意用最新鲜的食物塞满他的胃。

人鱼想起池底还有自己留的鲜鱼肉,便摆动尾巴,准备下潜。

然而这时,它脖颈一挣的疼,差点没呼吸上来。阴寒转眸,人鱼却倏然发现,自己的腮链竟然早已在那短暂一吻间,被雌性握在了手里。

它反应一瞬,可是游隼的速度是不输于他的快,还没来得及仰退,一只黑袋已经猛得罩在它头上。绳绊拽到脖颈,一拉一扯,瞬间收紧,如同老渔民拉网捕鱼般的熟练狠辣。

视野骤然变黑,人鱼狂怒着往外挣扎。

然而那同为老猎手的鸟,却用混球一般的语气逗弄着:

“嘘嘘嘘,动静小点,否则招来了人,你到嘴的肉就要飞了。”

鸟多熟练。

他没有抓过鱼,但抓过的俘虏比别人吃过的盐还多。

猎手,最擅长设陷阱。尤其野兽真心实意把他当成“饵料”时。

白翎拽着他的腮链,像掐住老毒蛇的七寸,蹲在一旁悠然说:

“我得给你立清楚规矩。”

“你说你自己没轻没重,这点我信。所以,接下来你得给我控制住,轻点慢点。我不是你的食物,别把我弄得肠穿肚烂,知道不?”

人鱼磨着獠牙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地从头罩下传出。

“这么不爽?”白翎嗤一声,“我还没嫌弃你怪呢。”

说着,他拎着链子站起来,随着动作改变,人鱼不得不上浮更多,直到腹肌人鱼线遒劲的半身都露在外面。再往下,就是鱼的臀肌,白翎余光下瞥,试图从水里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但鳞片密而厚实地覆盖着,根本没有露出的地方。

不知其状,就没法做好心理准备。

白翎嘴角抽搐,啐了句,“特么的,我还是先吃两颗消炎药吧。谁知道你那玩意怎么分叉的,我可不想被戳烂感染。”

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阿莫西林,扔嘴里,直接干吞下去。

吃完又觉得嗓子硌得难受,浑身不自在,索性点了一根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怪物面前抽着,蹙着眉,不紧不慢地点着烟灰。

明明是他来撩事,偏要怪物等他。

狂得不行。

白翎想,这要是郁沉醒着,肯定又要意味深长地念,小bird小bird胆大包天之类的。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人鱼自己惯的,他就顺从本性呗。

眼看一根烟燃到底,五分钟过去,心理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抖掉最后一点烟灰,看着水面上漂浮着将息将灭的火星,漂到人鱼的腰腹,那微妙的温度似乎烫了它一下,怪物的肌肉小幅度地颤一激灵。

白翎抬眼看,人鱼正在重重地换气。

头罩是无纺布做的,材料透气,并不会影响呼吸。但一旦肺部换气幅度过大,就会自然地跟着空气一松一紧。

松的时候,黑袋子鼓起来。吸气变紧时,那黑色布料便瞬间贴在脸上,依着轮廓勾勒出一张模糊而峻峭的脸,高挺的鼻梁,微张的唇,五官可见,但表情不可见。

那场景明明见过多次,只是呼吸控制而已。但一想到头罩下面的是老皇帝雍容的颜,白翎就觉得一抹色气从那廉价的头套下蔓延开,慢慢喘,慢慢吸气呼气,传播污染似的,一点一滴渗进他的皮肉……流入他的耳廓。

他耳根一烫,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操”,整个人从脖子到四肢都发麻,忍不住抬脚轻踹了下鱼肩膀:

“还喘,喘什么喘!……老子今晚就拿你当宵夜。”

纵身一跃,高高溅起的水花翻过六米高的玻璃墙,落到地面,濡湿了地上的鞋子。

很快,更大的水花翻涌起来,混合着强健鱼尾拍击在玻璃上的闷声,组成混乱而失去节奏的莽撞。

观察室的隔音是星际顶级的好,足以把猝不及防的鹰隼夜啼,死无对证地锁在里面。

白翎抓住滑溜溜的池壁,弓起背部,不断后仰来争取呼吸。他的心跳过于急促,以至于产生了严重的耳鸣,脑子里轰隆隆一片响,忽明忽暗的视野里,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一闪一闪,阴惨惨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