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1 / 1)

“家里出了点问题。”余哉从里边卧室里搬出个小木椅出来,对于琛柏书,他没想着要隐瞒,“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的?奶奶和你说的?”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问问回来没,没人接,奶奶听到正好和我说的。”琛柏书欲言又止。

余哉看出来他的疑惑,坐下来把麻袋解开,攥着袋口倒了一些出来在地上,说:“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被拿走了。”

麻袋里“哗啦啦”地倒出一堆零件,琛柏书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是简装的小灯泡电板和电线板,看起来是还没组装起来的半成品。

“什么叫手机被拿走了?”他看着余哉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灯泡板和电线板,熟练地将电线扣在灯泡板的凹槽里,眼眶发热。

余哉的话说到这地步,他几乎已经能明白一些关键的点,余哉的手机被拿走,多半算是又被他不干人事的父母困住了。

余哉将组装好的两块成品板扔在另一边地上,低着头说:“前几个月我妈打电话,说是我爸生病了,要我回来带他去医院看看。”

他手指一顿,眼眸划过不知名的情绪,转瞬即逝,又继续勾着电线组装,“我没多想就回来了,等我到家的时候天太晚,我妈说等白天了再去医院吧,也不急这会儿。”

“我想着也行,就拖了一天,晚上问我爸身体状况,后来我要睡觉了我妈拿了瓶水给我,说没烧水免得渴,我也没多想,上楼就喝了。”

余哉的声线有些波动,琛柏书几乎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水肯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余哉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喝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头昏眼花站不稳,还没精神,等我有意识了,都已经第二天了,手机钱包都被拿走了。”

“你爸妈脑子有坑吗?这么做图什么?”琛柏书没见过这种事,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怒火攻心。

余哉低着头沉默两秒,“怕我飞的太远就不要他们了。”

“什么狗屁道理,难不成以前那些事儿也都是因为这?”

琛柏书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暴躁和愤怒,脚步急促地在这破旧泛着一股尘土气味的房子里走来走去,最后气的无处发泄,直接一脚踹翻刚才坐着的椅子。

“他们是脑子被屎糊了吗?怎么整天净拿自己亲生儿子折腾,你要真不要他们了,还能每个月工资一到账就给他们转大半?前头的房子不他妈也是你出的钱给他们盖的!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知足?”

琛柏书不怕当着余哉的面骂他父母有什么不好影响,小时候就是,他就没避讳过,别说是他,只要是认识的,哪一个提起来不骂。

这父母做的真是到头了,见过折腾自己的,就是没见过往死里折腾儿子的,何况还是独苗,安安分分享福不好吗!怎么就非得把自己儿子拉下水,非要困在自己身边,哪都不让他去。

他都不懂这究竟是怎么想的,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一桩桩不干人事的没脑子的事,哪一件不让他们身背骂名,遭人唾弃。

琛柏书抓了一把零件,灯泡和电线杂乱无序,可他眼里看到的不是这几块电板,而是余哉这一生的悲剧。

胸口起伏,怒火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溢出来,连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怒骂,他手指一紧,随后狠狠地将手里紧攥着硌的生疼的零件砸在地上,发泄着压抑的情绪。

“什么狗屁父母,我就没见过这种恶心的父母,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对你好过!这他妈和犯罪有什么区别?你不会报警走吗?你留在这你工作怎么办?”

“工作早就没了。”余哉声音有点哑,他被琛柏书影响的眼前模糊,心中的苦涩被无限放大。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开封的矿泉水

“柏书,其实我要想走早就走了,他们拦不住我,我不是没走过。”他看着麻袋里面的灯泡,回忆着过往说:“可我人刚到d市,就有警察联系我,说他们自杀在医院,我又只能回来。”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可我又不能看着他们死,他们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人,我不忍心。”

他抓着手里的零件机械板,有些可笑地自语,“这一个组件两分钱,十个两毛,一百个两块,一千个二十……750万个,才是我以前一个月的工资。”

“可我每天干夜夜干,一个月最多只能做三万多个,六百多块钱,只相当于我一个小时的工资,我是傻,但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摊开双手,机械板顺着手掌掉在地上,露出满是红紫伤口的掌心,“可我一走,他们就要死要活的,我要真不管他们的死活,我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他这一辈子早就完了,可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的父母怎么会那么对他,往日种种,每一桩事都能要了他的命。

什么叫怕他飞远了就不要他们了,从小到大,打着零碎脏工赚的钱,不都是给他们,他自认没多麻烦过他们,心中也无亏欠,可怎么就偏偏抓住他不放。

第240章

他觉得世道不公平,老天得多恨他才给他这么一对父母,但凡换一个,哪怕神智不全唯有他照料,哪怕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他也无怨无悔。

至少不论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再不尽如意了。

可转念一想,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一切都是他的命,逃不掉的。

琛柏书攥紧了手掌,气的浑身发抖,“他们怎么对你的,现在连手机都给你拿走了,这和犯法有什么区别?你还在意他们死不死?你难不成就非得等到被他们拖死才打算走?”

“我不知道,”余哉摇摇头,低头看着手心,手掌收紧再张开,张开再收紧,反反复复,“我每天走在镇上看到大巴车都想走,有一回我都坐上车了,可我坐着坐着,又下来了。”

琛柏书抓了抓头发,浑身都是火,“你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余哉抬起头,自嘲低语,“可能就是又怕接到警察的电话,说他们自杀了吧。”

琛柏书恼道:“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为他们也得为自己,这么多年,你少说也往家里拿了几百万了,再亏欠也该还清了,说的难听点,他们是真要死还是假要死,你还能看不出来?”

那么多年,折腾出那么多事,现在闹这出,明眼都能看出来怎么个意思,虽然这话说的难听违背伦理,但也是现实。

“其实柏书,”余哉低着头组装零件,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也恨死他们了,我一想起来他们从小到大对我做的脏事,我就恨不得他们立马去死。”

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最清楚那将人一次一次逼到深渊的绝望,深陷其中,却还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我没办法,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别说琛柏书骂他,他自己都骂自己,这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又怎么会逆来顺受,一直容忍。

琛柏书站在门口,余哉心就是太软,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没有把他往死里折腾的父母,他过得比谁都自由自在。

他看着旁边泥土栽种的葱苗,一阵无言,老旧平房前是泥土路,只铺了一条紧窄的碎砖路,他看着出神,突然想起来,连忙问:“你的车呢?”

余哉从小到大太懂事,从来不张嘴要什么,只会往家里补给,他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如果真要算的话,车子算一个。

余哉的情况他差不多都了解,那辆车还是他攒了五六年,除去每个月还得打给他父母打的大半的钱,愣是提了一辆法拉利。

一百多万,实打实的靠自己,当初刚开回来的时候,惹了一群人眼红,没少有人借车过瘾。